《温温晨曦》 #1-1 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呢? 「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呢?」 盯着自见面起就不断讲着电话的李拓宇侧脸,温善秀眉轻蹙习惯地用力抿唇。 下一瞬,彷彿自言自语也彷彿抱怨的,朝着他的方向喃喃说出这句问句。 骨结分明暗藏力量长指握着手机的他脸颊微侧,眼眸朝她望了望,右手迅速举起,习惯性的朝她比出等等的手势,继续商务电话。 他没听到吗? 她哀怨目光,就这么盯着他扬起下頜,展现颈脖漂亮修长线条;听着他用悦耳却暗藏些微业务口吻的声音,字句分明不疾不徐地向电话那头的投资方报告投资标的目前价位以及可预期的获利等等。 温善知道自己不该抱怨。 但毕竟是相隔一个月的约会,总贪心的希望彼此能更加用心点、更加投入点感情。更何况,回回约会他总是商务缠身电话不断。 唉,真不知是他太过重要,必须事事亲自处理?还太过无能,难以及时完成工作而不得不在难得的约会时间,额外加班? 抓回思绪。温善冷静片刻没多久,见他还在继续那似乎永远也讲不完的商务电话,轻叹口气,累积的坏情绪,在桌上咖啡冷掉后,终于压抑不下。 抱着赌气心态,她再次轻声吐出盘踞心头多时的话,彷彿自言自语般地问他: 「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呢?」 仍在讲电话的李拓宇转过身,深邃瞳眸落在她脸庞。 温善以为听到她抱怨话语的他终于愿意放开手机理她,没想到,浓眉纠成不耐的他居然还是举起手,摆出「再等我一下」的老动作,要她像往常那样静默体贴他的忙碌。 那瞬间,极度压抑自我的紧绷心儿有股厌恶总是如此漫长的等待,让她不理智的喊他:「李拓宇!」 正主儿没反应,倒是旁桌的客人抬眼看了发脾气的女人,以及自踏入咖啡厅就不断讲电话干扰他人的男人。 即使压低声音,旁桌的客人还是被迫听了段投资报告,不满的嘖嘖两声,摇头抱怨。 讲电话的李拓宇这时才察觉自己行为影响其他人而急忙站起,维持形象的先朝两旁客人有礼点个头致歉后,随即走出店外继续未完的电话。 绅士般的行为、出眾的外表,让其他客人包容且讚许的点头回礼。 可被独自留下承受他人不满或同情目光的温善,心头涌现淡淡的、麻木的抽疼。 是她任性吗? 与其跟陌生人点头致歉,好久不见的男朋友是否该先安抚被长时间冷落的她? 是她贪心吗? 但她希望自己最亲密的男朋友在对别人温柔前,先温柔的对待她。 胡思乱想中,帅气的李拓宇一派轻松回来。 「温善,我好了。走吧!」 心儿微凉的她迟了些许才问:「去哪?」 李拓宇一脸「少来了」的表情,朝她露出魅力十足笑容,贴在她耳旁低喃:「我订了房间。」挑逗。 迷人笑容,毫无挑剔之处。 温善愣怔眸光,就这么落在他意气风发脸庞。 枯坐等候多时后,他怎能总是如此理所当然的要被他冷落的她,配合他想要的热情? 那瞬间,她终于愿意正视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性子温和带点懦弱被动的她,对他而言是什么? 善解人意不令人困扰的优质女朋友?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方便存在吗? #1-2 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呢? 温善与李拓宇是对学生情侣。 大学时,李拓宇是校园风云人物。 静默的温善,则是个跟着自小相识友谊深厚个性活泼美丽的好友古秀绢四处参加活动,认识不少人,当然,也认识主动与好友搭訕,帅气耀眼闪亮亮的李拓宇。 初时,只要有古秀绢就看得到李拓宇。 虽不到形影不离,但曖昧氛围圈裹两人,让眾人以为,俊男美女绝对是天设的一对。 可跌破眼镜的,李拓宇却在大二那年的圣诞节,向温善告白。 李拓宇说,他喜欢温善的温顺柔静,能让人找到寧静。 别说眾人惊讶,就连被眾人暗讽古秀绢小跟班的温善也傻了。 但她并未摆出高姿态,而是害羞的表达自己需要时间慢慢思考。 「温善,需要考虑吗?我耶!李拓宇耶!」 李拓宇俊帅脸庞上那股意气扬扬的自负傲气,让对他颇有好感的温善脸儿一下子红了起来,心儿怦怦跳。 烈女怕缠郎,恶鬼怕钟馗。 性格温如水毫不刚烈的温善,根本难敌李拓宇的攻势。 不为难自己,但深怕破坏与闺蜜好情谊的她还是先问过古秀绢,自己是否能接受李拓宇的追求。 毕竟,不与闺蜜前任交往,是友谊长长久久的原则吧。 「温善,喜欢就交往。」 「可秀绢,我不希望因为李拓宇而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 选择直接问她不背后说三道四的温善,让古秀绢红了眼。 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温善,真那么喜欢我啊?」 「对啊,我还等着陪成为大明星的你走星光大道呢。」 「温善,听清楚!」为了好闺蜜,古秀绢板着脸慎重说明:「我跟李拓宇从头到尾就没任何私情。」 好友的支持,让温善坦然面对喜欢李拓宇带强势耀眼迷人风采的自己,接受这份意外的情感。 可明显的男女格差恋,引来眾人议论纷纷。 不少人说,李拓宇追求古秀绢不果,愤而与她交往,摆明给古秀绢难看。 古秀绢听到这不实传闻,急得直接衝到宿舍找她。 「温善!再说一次,我跟李拓宇从未交往过!你别听旁人胡乱说!」 没交往过,可不代表有无交往前的追求戏码。 聪明的人知道,话,点到为止。 更何况俩人是深厚的手帕交,男人再帅,也没对方重要。 男朋友没了,可以再找。好朋友没了,要找,可难了。 瘪瘪嘴,温善淡淡地回:「我知道。」 「嗯。」古秀绢甩甩一头乌黑波浪长发,「我就知道你不会误会。」 「当然,我又不是不认识你。」 「啥意思?」 「你是太阳啊。」温善淡笑着回:「哪受得了跟你一样耀眼的李拓宇,抢走你光芒。」 「温善~」古秀绢捏捏她脸庞,「就你最懂我。」 「是啊,多亏了有我站你身边,方能衬托你的美。」 「傻妹。」古秀绢疼惜的用力抱住她,「太阳有太阳的光芒,星星有星星的灿烂。可若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自己有多耀眼。」 正当温善满心感动时,古秀绢从包包里掏出一叠票。 「所以呢,温善啊,要不要赞助一下你的最好朋友,买了这叠剧场公演的票。」 「古秀绢!」 撇开旁人的间言间语,温善开始与李拓宇交往。 处在单纯校园的生活中,强势进击的李拓宇对上静默温和的温善,看似格格不入却又刚柔相济的恰到好处。不是没争吵过,但温善性子软,只要李拓宇哄她几句,她根本难敌他男性魅力,事事顺了他。有时就算犯错的不是她,可见着他不开心,她也愿意低头让步,只为看到他笑容。 可已算踏入演艺圈,在连续戏里当个小小配角的古秀绢总替她不值。 「那李拓宇欺你性子温,当大爷的要你事事伺候。」 但温善觉得也还好。毕竟自己也是要吃喝,送餐到李拓宇宿舍,并不会那么麻烦。而且生活单纯除了上课、打工的她活动少时间多,配合大忙人李拓宇,不但能开开眼界还能欣赏男朋友迷人风采,总觉得赚到。 爱情嘛,何需如此斤斤计较。 更何况是那么个耀眼的李拓宇。不好好珍惜,恐怕转眼就飞了。 一动一静,一光一灰。 他享受她的崇拜;她溺宠她的阳光王子。 各自从中得到满足,相信俩人能长长久久的幸福。 毕业时,个性截然不同的温善与李拓宇迎来境遇相异的现实社会考验。 风云人物李拓宇,毕业前到顶标大公司实习展现优异才能而早早被签下。 慢悠悠的温善,勉强找了间小公司实习后,陷入求职困境。直到毕业后三个月,才好不容易在人脉丰沛的古秀绢安插下,到国内知名食品公司位于本地的小小分店当个处理杂事的办事员。 有工作,温善心满意足。倒是李拓宇,极不满意。 「窝在小小分店,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日。」 个性随遇而安的温善听了只笑笑,「有工作就好。」 惹得李拓宇摇头,「温善你啊,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被情人贬低,饶是性子温和的她也是会不高兴。秀眉锁成川字,难得开口为自己辩解:「有上进心。」 「那竞争心呢?」 见她垂头不语,「算了。」李拓宇都懒得再批评,「没本事的你,靠我养你就行了。」 她仍垂着头,许久才闷闷地回:「我有本事,养得起自己。」 他大笑着回:「凭你?」 那是头一次,温善觉得李拓宇的笑容不像往昔那么清朗迷人。 #1-3 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呢? 令人意外的,一向是眾人焦点独领风骚的李拓宇踏入职场后,一路吃鱉的光芒黯淡。 工作,有本事、有张漂亮皮相,的确能赢得起跑点。 金融业菜鸟李拓宇,初时靠着过人才能与堂堂相貌,领先同期最先拿下业绩。 可惜,他自此好高騖远,眼中只有大金额大专案,对小金额小案子不屑一顾,忘了自己只是初入行的菜鸟;忘了,拿到案子,是带他的人愿意给他机会、给他自己忙不过来的客户,盼他深耕。 宛如曇花一现的亮眼表现后,眼高手低的李拓宇再无惊人业绩,沦为平庸的小业务。 工作不顺,脾气就大,认为带他的人眼红他,处处为难他。 最后,他愤而辞职,窝在温善租赁的小套房,等待适合他的大好机缘,蓄势待发。 整整半年,温善小心翼翼地,陪着失意且愤愤不平的他煎熬。 阳光,总是灿烂。 千拜託万拜託的,温善磨着那时已小有名气的古秀绢动用人脉,介绍李拓宇到某个创投者设立的新公司磨鍊磨鍊。 「温善,若不是你,我绝对不会欠人这种人情债。」 「秀绢~你对我最好了。」 古秀绢摇头叹气,「先说啊,人家愿给机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劝劝李拓宇,要他别再自视甚高。」 初时,李拓宇嫌丢脸,不愿接受靠关係得来的工作。尤其,那还是他大一初入学时追求不果的女神。 好说歹说,温善终让失志多时的李拓宇知道,这是个大好机会。 不想被自己往昔的女神嘲笑,李拓宇拋开过去悲愤的自怜与自傲,放下面子到新公司从最底层做起。 前辈不要的单子,他接;同事厌恶的客户,他来;棘手的案子,他做。 勤跑业务、超时加班,工作永远不怕多。 就算功劳被前辈抢走,他忍气吞声;即使提出的专案屡屡失败,他再接再厉。日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终于,他拿到小组有史以来最大的契约。 签约那天,他捧了一大把花送给古秀绢,感谢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动用私情为他找工作。 古秀绢媚眼不屑地睨着他,像当年拒绝他追求的那样,推开那把要价不菲的捧花。 「李拓宇啊,你该感谢的人是温善。若不是温善,我才懒得帮你找工作呢。」 那天回家,不是挺开心的李拓宇顺手把花丢给温善。就见她开心地朝他露出温柔笑容,「拓宇,谢谢!」 那瞬间,李拓宇怔住了。 温善并不是大美人,但那瞬间,她的笑容像春天般温和亮丽,让他惊艳,更让他羞愧。 隔天,他特地跑了趟精品店买了条名牌裙子送温善,还请她上五星级饭店用大餐,感谢她陪他走过困难。难得的贴心,让知足的她开心的整整一星期穿着那条裙,摇摇摆摆。 做出口碑,由高傲转为低调深歛的李拓宇自此风生水起。 成功,带来忙碌。成了公司当红业绩王的李拓宇,领着小团队衝锋陷阵忙得不可开交,自然难以顾及温善。 没多久,忙碌的李拓宇搬出温善的小套房。 性喜安稳的温善倒是无所谓,反正两人仍住在同一个城市。 而忙碌的李拓宇也没冷落她,每隔一个月就会联络她,用用餐、聊聊天,温存温存。 对固定模式的约会三步骤,温善不抱怨。但人,总是贪心。 她贪心的,希望自己能比李拓宇的手机更重要点。否则再听下去,她想,她都快变成半调子的金融从业人员了。 初时,她会替以工作为重的他找理由安慰自己。久了,气不过的她会小小抱怨:「没时间就不要约会了。」 这时,李拓宇会看着她,捏捏她气鼓鼓脸颊,「难道你不想我吗?」 情人挑逗的言语,甜得,融化她的心、她的智慧。 任由李拓宇哄着她、吻着她,带她到情人专属的浪漫天堂,用最亲密的肢体语言攻陷她,带给她片刻安心。 可没多久,大忙人故态復萌。 一次又一次,坐在咖啡厅被冷落的温善看着事业小小有成的李拓宇,内心万分翻腾。 对他而言,她到底是什么? 善解人意不令人困扰的优质女朋友?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方便存在吗? 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委曲,她抱怨地、自言自语地又问: 「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 正讲电话的李拓宇不是没听到温善的抱怨。 那瞬间,他微微分心。 片刻,他收回心,把握时间报告客户想要的投资标的资讯。 情人再重要,也没前程更重要。 刻意的冷落,终惹火好脾气的温善朝他大吼:「李拓宇!」惊扰旁座客人。 适时展现绅士风范,点头与眾人致歉的他趁机离开,到外头继续他的商务电话。 掛掉电话后,他并未立即回到咖啡厅,而是在外头吸菸区先抽根菸,缓缓情绪。 眼前,是能否升职的重要时刻。 他没空也没那心思,分神处理已然褪色并流于形式的感情。 不是不喜欢温善。但对他而言,她的存在已无关情爱,就是早已习惯的人、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想要的调剂,不论是生活的照顾、身心的欲望。 是,他渣。 但,她就是吃他的渣。 既然如此,何妨各取所需的,满足彼此。 回到咖啡厅,李拓宇朝温善露出最迷人的笑容。「走吧。」 就见温善脸儿青青的问他:「去哪?」 贴在她耳边:「我订了房间。」 「李拓宇你要不要脸啊!」 「不要脸啊。」李拓宇霸气地将她揽到怀里,「但我想你、想要你。」猛烈吻上她。 那晚,温善醉在李拓宇的热情浪漫。 退房时,李拓宇揉揉她头顶,学她昨晚问他的那句话,问道:「要不要,再见面呢?」 温善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 但被动懦弱的她,还是选择蒙眼相信爱情,逃避的不愿正视爱情已然变质的现实。 她依旧蹲着没啥成就却能温饱的小小分店,日復一日做着微小没什么成就的小小工作,当她的小小办事员,照着自己的慢步调过日子,极力配合大忙人男朋友的任何需求,全然的付出、全然的相信。 直到那天。 #2-1 报时鸟 电话响起时,一身湿的温善正快步奔向前方十分鐘远的租屋处。 急忙躲进骑楼,自侧肩包掏出手机,刚按下,就听到李拓宇极度兴奋的声音立即传来:「温善,人在哪?」 「拓宇?」雨声,还有电话中的吵杂音乐声响盖过他声音,让她听不清楚。 「过来!立刻过来!」 闹哄哄中只听到他激动且兴奋的催她快点过去。「拓宇,要我去哪?听不清楚……」 鸡同鸭讲的一问一答,最后电话被掛断。 一头雾水,但盯着手机的温善并未生气。 李拓宇声音高昂表示他心情不错,让被雨淋得一身湿的她嘴角微扬,莫名的跟着开心。 看来,他应该拿下极大的单子才会打电话给她,与她分享喜悦。 心中浮现一丝期待。 不事先联络,是想给她惊喜吗? 想到久违的约会,一扫被大雨打得惨兮兮的心情,满心雀跃的正用湿漉漉指尖轻快地按着手机,问他今晚约哪儿见面时,手机萤幕有默契的闪过他发来的讯息,要她立即赶到某间餐酒馆。 耶!约会!开心啊! 温善本想立刻衝过去。可低头,她看到自己一身湿的狼狈样,转个念,直接衝回家梳妆打扮一番,还特地换上她最爱的裙子,那条,他第一次签大单时送她的裙子。 时间拖延,导致出门时叫不到车,只好冒着大雨到街上,看能不能幸运地拦辆计程车快速赶到。 拦不到!动作慢的她,总比别人慢好几步,抢不赢的。 焦虑懊恼中,她身子在无意识中朝马路越站越出去。 啊、计程车! 她看到车,旁边的人也看到。 起跑时间相同,但对方朝她一推,将她推出车道。 嘰——前方摩托车来不及反应,连车带她,歪歪斜斜直接撞上甫右转而来的车子。 车,紧急剎车;摩托车,跌得惊险。 吓得一脸苍白的温善,顺势撞上黑黝黝车窗。 呃! 没料到里头有乘客,撞疼脸的温善瞳眸惊恐瞪大。 咚! 瞬间反应,正看着手机文件的晨哲兴本能的侧转脖颈,瞳眸微扬,冷漠目光淡淡瞄眼车窗外那张被雨水打湿的扭曲变形脸庞…… 四目相视。 仅一秒。 一向处变不惊的严厉瞳孔,这时,不自觉地微微瞪大。 因为窗外媲美水鬼的那张脸,以看似缓慢却又迅捷的速度滑落车窗。 距离过近,放大那张抵挡不住滑落力道推挤导致原本已扭曲的五官,更进一步的整个挤压成扁平的一团,极具戏剧性地滑出他的视线,意外地带来低俗却有效的另类娱乐效果。 「晨先生您没事吧?」 助理贺少维声音唤回短暂失神的晨哲兴,他无声轻点下头,代表自己没事时,一隻小巧手掌贴着车窗,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浮现张妆容纷乱惨不忍睹的脸儿,另一隻手,上头还抓着已然折断的雨伞。 忍不住联想到……爬出古井的怨魂? 那瞬间,他嘴儿微张,轻笑出声。 以为他受到惊吓,助理贺少维急忙衝出车外,拉开三番两次贴在车窗的女人。 「碰磁啊你?」呃!她脸,肿了! 「下雨天骑那么快,找死啊!」事发当下即下车察看车子状况的司机王师傅见到车子受损,唉两声后朝倒一旁的摩托车骑士大吼:「鈑金都凹了一大块!」 注意到自己擦撞的车子是辆怎么赔也赔不起的名车瞬间,跌在地面的摩托车骑士神速爬起,指责傻在一旁的温善,「你!你要赔!要不是你突然衝出来,我哪会撞到车子!」 温善朝摩托车年轻骑士摇摇头,「没,我没有衝出马路,只是站在路口拦车。」 「还说没!你明明就突然衝出车道!」年轻人继续指着她坚持:「你害的你赔!」 「不是我。」温善指着车子凹陷鈑金,「这一看就是摩托车撞的!我、我只有……呃!」看到车窗上自己留下的明显人脸印时,她急忙用手掌在上头抹两下,慢了几秒抬头,就看到摩托车骑士跨上摩托车! 「啊?喂!你不能离开啊!喂喂!」 正却追上前时,司机王师傅挡下温善。「别想逃!」 「不是我啊!更何况,我又不认识那个年轻人!」 「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一伙的!」司机王师傅气噗噗的指责后车门的地方:「不但鈑金被撞凹了,你的破伞还到处刮伤车!」 硬是被拉回后车门的她伸手摸到司机先生说的那些刮痕时,老实地承认:「有,真的有刮痕。」 「报警吧。」站一旁的贺少维就事论事的说,「报警处理,保险才会理赔。」 自认是肇事者之一的温善负责任的点点头,「好。」 话刚说完,一旁的后车窗在这时突然慢慢露出条缝。 温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内看。 无预警的,再次四目相视。 呃、男人。是位有双睿哲清透眼睛的漂亮男人,像大明星。 「时间。」 清冷声调,威力十足。 闻言,温善自动自发地举起手看眼手錶,主动报上时间:「八点一刻。」 狂风大雨中,有别于满脸惊慌,认真报时的她一双眸子亮若星辰,令晨哲兴联想到一样东西。在车窗完全密合前,说了句:「报时鸟。」 「报时鸟?」脑中浮现咕咕鐘小鸟报时画面,温善脱口:「咕咕?」 不该出现的答案让男人眼眸微弯,严峻神情微微松动,轻笑出声。 「时间。」 听懂晨先生命令的贺少维立即拉开车旁的女人。「小姐让开,我们赶时间。」 「不报警怎么理赔?」 「对我们而言,时间的损失,比车损更严重。」 「可是……」 不理人,贺少维指挥司机王师傅上车,打算直接离开浪费宝贵时间的这一团乱时,那女人朝他喊:「名、名片!」 贺少维可不想招惹麻烦的给眼前狼狈女人名片。 他误会了。车门关上前,一张名片丢了进来。 「我有责任负担车子刮伤的费用!」 车子远离后,捏着名片的贺少维请示:「晨先生,要如何处理?」 正在看手机上文件的晨哲兴轻抬头,幽深锐利眸光落在车窗上似有若无的脸印子,「她要赔,就让她赔吧。」 原以为晨先生会宽大的不欲追究车损,贺少维缓了一秒才回:「是。」 顿了会儿,晨哲兴又说:「公平起见,也别忘了那辆肇逃的摩托车。」 「是。」贺少维先用手机将名片拍照存证后才递给司机王师傅,指示:「估价后,找名片上的人负责车子刮伤费用。然后,检查行车记录器或调路口监视器揪出摩托车追究其责任,一毛都不能少。」 说着说着,贺少维突然又听到晨先生说话。 「自认有良心肯负责任的人,难得但愚蠢。」 贺少维同意的点头。「是。」他不是狗腿,只是观点相同罢了。 忽地,又听到晨先生开口。 「而且还……心机。」 惊得贺少维急忙删去手机里那张名片相片。 #2-2 报时鸟 好不容易赶到餐酒馆,找不到李拓宇人的温善这才发现,他发了个改聚会地点的讯息,慌慌张张赶了过去。 到了,是间热闹非凡的夜店。 进入,艰困地穿越满池沉醉动感音乐摆动身子的青春男女来到指定的半开放式包厢,就看到神采飞扬的李拓宇像个巨星被同事还是朋友围在中间,正眉飞色悦的说自己前阵子拿下分公司最大专案的过程。 原以为是两人久违约会的温善,微微错愕。 不想坏李拓宇兴头的掩去心头失望,识大体的默默站立一旁欣赏他的耀眼光彩。 好一阵子,李拓宇才发现一身狼狈的她,神色微变。 温善以为他嫌她来得太慢,正欲解释时,谁知他劈头第一句就是:「搞什么啊?披头散发衣服凌乱的,要怎么把你介绍给我同事?」 她满脸委曲的诉苦:「拓宇,我刚刚来的时候撞……」 李拓宇完全没听她说话。因为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那件旧裙子。厌恶的扯扯她裙子,「你是没其他裙子吗?每回见面都穿这旧裙子?不腻吗?」 「我喜欢嘛!因为这件裙子是你……」 李拓宇没空听她解释,趁同事还没看到她之前,快手将她按到胸前后拉她到远处。 突如其来被圈裹在他怀里,羞得温善脸儿一红,垂下脸儿不敢看人。 遮住眾人目光,李拓宇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说:「温善,帮我埋单,我必须请同事这一回。刚刚餐酒馆已刷爆我的卡,夜店这顿你先帮我付,等薪水进来后再还你。」 一向耿直的她老实说出心中话:「你该请自己请得起的。」 「你不懂!」直接把帐单塞进她手里,「去!先去结帐。」见她还愣在原地,他放软声音:「温善拜託了。」 她怔怔地看身上洒满霓虹彩光的他,难掩失望以及一点点迷惘。 「温善?」李拓宇大手这时顺顺她微湿的凌乱头发,还不忘拿手帕帮她擦擦。 温柔举动化去心头浮现的不安,让她心软的点头答应。 顺从听话的乖巧傻愣样,让李拓宇满意地朝她一笑,「幸好有你。」 他的笑容闪着甜蜜,让她又微垂脸儿,「就嘴甜。」 李拓宇趁势在她脸颊轻轻啄一下,发现她脸颊肿肿的,「小脸儿怎么了?」 「撞到。」她闷闷地回:「而且还必须负赔偿之责。」 「赔什么?」 温善还没说明,远远的,有人喊李拓宇。 「李经理,女朋友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哪是女朋友?」李拓宇笑着朝打断两人谈话的同事挥挥手,「正把妹呢,别扰。」 转身,李拓宇推她去结帐。 「乖!结帐后先回家,等我这摊喝完后,就去你那儿。」 温善立在原地不动,抱怨:「李拓宇,我是你女朋友。」 「是啊,你是我女朋友。」见她受伤神情,他补救似的急忙在她脸颊上啄一个,「吶,女朋友拜託拜託,帮我结帐后,回家乖乖等我。」 甜言蜜语,哄得她气也气不起来,板着脸找人结帐。 人有三急。 结完帐,温善顺道到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 排队时,前方两个漂亮女生开心聊着天。 「呜呜,我也好想跟高升成区域主管的李经理一起被调派到b市啊~」 「以后办公室看不到他那迷人又耀眼的笑容,让人根本提不起工作的劲!」 李经理? 心中还有点气的温善听到这,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的拓宇也是李经理呢。 小小插曲,让总是选择看人优点的她放开心,不再生李拓宇的气。 也因放开心,这时,她反倒有点不想那么早离开。反正来都来了,就再绕回去看看李拓宇养养眼再回去吧。 夜店昏暗吵杂又拥挤,转了几圈,温善才发现她搞错方向,隔着舞池眺望李拓宇与同事所在的包厢,欣赏他意气风发的与同事欢笑…… 那一瞬,有种寂寞袭捲而来。 个性虽静,但她好希望自己能站在李拓宇身边,分享他的快乐与荣耀。而不是像这样,隔着距离静静地站在远方,欣赏他。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举起双手圈在嘴巴朝李拓宇所在的包厢大喊:「李拓宇!你的女朋友温善在这里!」 耳边突然传来巨大吼叫声,惊得傅敏晶双手紧紧抓住晨哲兴手臂。 「玩嗨的人,还真是毫无形象。」娇声抱怨:「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吗?在夜店玩告白游戏。」 被她一扯,被迫停下脚步的晨哲兴在无奈中瞄了眼披头散发爱作怪的人。 这一瞧,认出那狼狈身影。 不知为何,脑海浮现车窗外那张被挤压变形的丑脸儿,唇瓣竟慢慢地扬起,向上弯出了优美弧度,朝那背影浅笑着说了句:「报时鸟。」 难得见他好心情,傅敏晶好奇问:「什么报时鸟?」 晨哲兴没理会她的问题,目光落在大吼大叫后大概觉得挺丢脸而用双手遮脸的女人,等着她松开手…… 哇啊! 红肿双颊加上惊恐表情精彩万分,只差没咕咕两声。 没想到自己竟再次被这种低俗且拙劣的低层次搞笑技俩逗笑,他嘴角失守的又微微扬起。 「哲兴,什么事那么好笑?」 这回晨哲兴听到她的问题,还残留点笑意星眸瞬息转为幽深锐利,优雅地朝磨着他来此的傅敏晶淡淡一笑,似有若无的转移话题:「盛长他们来了吗?」 「早来了!」坐在包厢里的林盛长跟几个人喊他们:「迟到的,先罚三杯!」直接倒了六杯白酒给他们。 晨哲兴不囉嗦,「盛长,生日快乐!」直接喝乾桌上六杯白酒,给足林盛长面子。 商界友谊,可深可浅。可面子,必须用真心的诚意重重地给足,绝不能轻忽。 见鲜少喝烈酒的晨哲兴一来就展现诚意,寿星林盛长份外开心,大手搭在他身上,「够朋友!特地过来t市帮我庆生。」 「该谢我。」傅敏晶邀功:「人我邀的呢。」 「哲兴哪是来帮我庆生。」林盛长讨美人欢心说:「根本是假庆生之名来见你!否则哪会如此体贴的,一来就代你喝罚酒。」 一旁的何东来微微带气说:「哪是体贴啊,是怕她装醉黏人,甩不掉。」 气得傅敏晶叉颗水果盘上的蕃茄丢他,注意到晨哲兴眼眸不经意地瞄向外头,瘪了瘪嘴角,似乎强忍笑意。 欢欣情绪顿时被打坏,不高兴的,她故意问:「认识的人?要找人进来一起喝两杯吗?」 「不算认识。但……」晨哲兴有点坏心的顺傅敏晶话意说:「好啊。」 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傅敏晶神色微变。 林盛长瞧出点意思,「我来邀人!」兴风作浪的站起身就欲衝向外头,「哪个漂亮姑娘?」 早看出傅敏晶不高兴的何东来挡住他,「别闹了。」 自小喜欢傅敏晶的何东来知道,傅敏晶鐘情晨哲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吵闹中,带着女朋友前来的庄尊硕正好进来,笑着问:「闹什么啊?」 发现外头人儿已离开了,松了一口气的傅敏晶急忙回神看向晨哲兴,就见他朝好友打招呼,当没事的说:「没什么,就开开玩笑罢了。」 像踩着刀尖的痛,该死的刺在傅敏晶心头,折磨人。 #2-3 报时鸟 没想到会在夜店遇着人,算半个肇事者的温善吓得不敢逗留,没用的逃回家,听话的乖乖等她那位俊帅的阳光李经理。 可她并未等到人。直到两天后,才找到李拓宇。 「李拓宇!」极少发脾气的她在电话里吼他:「打电话也不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温善,我在b市。」 「出差?」正当理由让她脾气瞬间没了,体贴的包容:「算了,那等你回来再骂你。」 「你骂不到的,我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去。」 「长期出差?」 「温善……」李拓宇顿了顿,「我正式被调派到b市当区域主管。」 一阵沉默 「温善?」 连日担心鬱闷,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抱怨:「你不觉得这种事应该更早告诉我,而不是人都过去b市后,才硬要我接受事实。」 「我之前不是问过你要不要辞掉现在那钱少事多又没前途的工作?」 「那是不同等级的问题吧?谁会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善,现在是快速进击的时代,若我不抓牢这机会顺风上位,将来恐怕难以飞黄腾达,也无法给你好日子过。更何况,当初这工作还是你介绍给我的,还要我不能丢了古秀绢的脸。」 「话是没错,但你做得很好了。而我,也没有很大的物质欲望,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活。」 「你太不长进了!」李拓宇念她两句后反问:「我问你,安安稳稳的生活不需要钱吗?」 「需要。」认清现实的她同意,「但……我们交往那么久了,你总该事前跟我商量。至少,也要早点让我知道,一同寻找两人都能接受的对应之道,而不是不说明原由就叫我辞掉我自毕业就一直做的工作。」 「我忙啊。」 「忙,也该说。而不是隔空丢了颗炸弹,蛮横地通知我。」 「温善,我不是不想跟你说,但每回看到你万分享受现在安稳平静的生活,我就不知怎么跟你说。我喜欢你散发的平和寧静,不忍破坏更怕你无法承受往后生活產生的巨大变化,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问题是我囉?」 李拓宇笑着回:「不是你,还能是谁?」装委曲地说:「温善,这一切,我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 「对啊,为你好。」他笑着说:「领高薪才能照顾你啊。毕竟你啊,大学毕业后就毫无长进,没梦想也没目标,待在那小公司领那么点薪水,天天得过且过的……」 不受人重视还被贬低,她气得辩解:「我薪水不低!不但够我用,还能存钱呢!哪像你,薪水高花费也高!」 被戳到痛处,还沉醉升职得意中的李拓宇没面子的吼她:「温善,你懂什么?那是不得不花的交际费用!」 「我是不懂交际应酬,但我知道凡事量力而为。」 「温善,你一定要在我好不容易爬上区域主管时贬低我,让我不开心吗?」 脾气一向温和的温善知道,这时候只要示弱道歉就能平息吵架,但、但…… 她没有错啊!总不能回回都把问题推给她、次次要她低头道歉吧。 「开心?你怎么不问问我开不开心?」 横着心,她说出心中的感受。 「我也不开心啊。交往多年该是最亲密的男朋友,竟然直到远赴他地就职,才告诉我他升职了、当了b市的区域主管。」 电话那头的李拓宇也扬起气,「温善,都说了,现在是我人生中算是极度荣耀的时刻,有必要现在吵这个吗?」 「那天在夜店,你明明可以亲口告诉我,可是你、你……却只是叫我去结帐!自顾自的与同事庆祝!」想到她就难过! 「在夜店能谈这种大事吗?」 「大事?你也知道这是大事?」极少与李拓宇争吵的她就是不高兴,「得知升职后,你有无数的时间可以跟我说这件大事!可你说了吗?」 「温善!我升职你该替我开心、体贴我。结果呢?我没听到你没半句恭喜,还反被你责怪?不觉得你太任性!」 「任性的是你不是我!」 受尽委曲的她朝他发大脾气,吼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掛断电话。 抱头痛哭。 再怎么好脾气,有些事,一旦越过容忍的界线,还是让人难以承受。 如此重大的事,他怎能拖到人都到b市赴任后才告诉她? 她不是路人甲!是他自大二起,整整交往了五年多的女朋友啊! 掛断电话后,温善以为李拓宇会急着再打电话找她解释。 但没有! 等不到电话也不愿低声下气为自己没错的事道歉,她呜呜的,傻傻哭一整夜。 醒来,别说眼睛,整张脸肿得像馒头,不得不临时请假在家,疗心伤。 可她吃不下、睡不着,就算脸上肿胀微微消退,可眼睛却哭到肿得不像样,就连精神状况也极差。可她昨天已请一天假了,总不能永远躲在家里不出门吧。 出门时,她戴上口罩至少遮一下丑。谁知会计董芬看到她还是吓一大跳。 「温善,你是过敏还是什么病啊?眼睛肿得跟核桃大!」 有人替她找到最佳藉口,她索性直接点头,「今天这样还算好的呢。不知吃了什么过敏,肿得跟猪头一样,见不得人。」 为了消化积了一天的工作,没睡饱的她累得昏头转向。 精神差、心情差,运气也跟着差。 下班前,她收到不知名号码传来讯息。 打开瞧,是张高达五位数的估价单! 「王师傅,只是被雨伞刮到的小小刮伤怎么会是这个价?」 「温小姐,您知道自己刮伤的是什么车吗?」 她还真不知道。 怕有后话,司机王师傅索性建议她:「我跟车都在车厂,您亲眼来瞧瞧,免得疑心我们坑你。」 她还真过去了。 恋情不顺,总是要找点事分散自怜与自悲,让自己好过一点。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坐在气派车厂,喝着精品咖啡、吃着小点心,温善看到专业者的本事,更尝到秉持良心负责任的苦果。 在司机王师傅点开手机里,她看到日日详实记录的车子相片。在车厂里,在司机王师傅的引导下,她亲手抚摸到被她雨伞刮花的不少刮痕,认命的拿出信用卡,交给车厂人员。 等待时,司机王师傅安慰她:「你该庆幸只负责部份烤漆。」 见她双眼满是问号,爱车人多嘴的说:「全部烤漆的话,六位数费用跑不掉。」 说得她不知该高喊幸运还是心疼。 这时,车厂人员突然小跑步过来,「温小姐?」 她像个被点到名的好学生,高举手。「是。」 「不好意思……」车厂女员工拿着盛装信用卡的小小木托盘,给她面子的小声说:「您的信用卡因额度不足刷不过。」 「啊?怎么可能?」她的信用卡额度有十万,这个月并未有大额刷卡,只有跟李拓宇吵架那晚到夜店帮他买单,可那时候也才刷了三万多……「啊?被盗刷!」 不干已事不张口。深懂对应之道的女员工有礼貌地轻声说:「也许是机器或连线上的问题,能否麻烦温小姐到柜台一趟,再重新刷一次卡,确认一下。」 重刷再重刷,不过还是不过。 额头冒出窘困且羞愧汗珠的温善满脸通红,訕訕地问:「请问,可以付现或网路转帐吗?」 女员工露出和蔼可亲笑容,「当然可以。」 捏着手机问清帐号,非约定帐号且金额高于她设定的安全警戒线,按了半天,一个没弄好,又必须重新再来一次。 正与网路银行奋战时,忽地,一道男声传来:「王师傅,好了吗?」 司机王师傅急忙奔向晨先生,「早好了,只是温小姐付款出了点问题而耽搁。」 颇有识人之明的女员工瞧晨先生前来,当机立断,即刻拋开付半天也付不出款项的人,直接找绝对有钱的车主处理。 顷刻,温善的债权主立即由车厂变更为没时间等待的车主晨哲兴。 「晨先生不好意思。」自觉丢脸的温善硬着头皮挡在晨先生面前,搓着手机挽回面子地说:「我现在立刻把钱转给您。」 话都还没话完,她的手机发出噹的一声。 习惯成自然。温善洁净朴实小手指极其自然地点一下手机。 就连本就垂眸看她的晨哲兴,也本能地顺着她粉粉嫩嫩小手指看过去。 温善,月底前帮我整理并退掉我租赁的小套房。 还有,你的卡是我刷的,帮我垫一下。 #3-1 句点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而她,又要做贱自己到什么时候? 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温善双眼盯着手机萤幕上头的字,越看越模糊、越看越心酸。可心头那被自己刻意漠视的答案,却是越来越清楚。 她曾经问过李拓宇,「要不要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 现在想来,她问错人。这句话,自一开始最该问的人,是自己。 她喜欢李拓宇的耀眼光彩,不在乎两人之间价值观分岐、交友圈差异,特别是个性不同,万分照顾、事事迁就。直到步入社会,她才隐隐约约地察觉,性温和、无野心的她,在他眼中是不上进、是不如人、是缺点、是个错,明显是他菁英风华的绊脚石。 爱情,没有对错。 而你的喜欢,在不是那么喜欢你的人面前,一文不值。 她静看风云的缓缓步调,难以站在他身边给予任何协助,慢慢地变调为现实生活中他抱怨的主因。 坚石般的信念,因彼此不再一致的纷乱步伐,皴皱。 明明早早就知道,但她还是蒙着眼选择相信爱情,无视心头那气愤、那不平、那委曲,让自己成了个自以为无可挑剔的廉价圣母;成了任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方便存在,忘了多爱自己一点。 手指掐进掌心,脸上一片冰凉,眼眸因被迫面对现实而黯淡。 不意探知他人隐私,晨哲兴本该及时回避,但他没动,就是静静地看着眼眶湿润一片的她。 呼吸急促;小小贝齿重重地咬着下唇;空着的手紧紧握成拳;身体,因强行压抑激动情绪而剧烈抖动;泪眼迷濛,看似委曲、憋闷的悲伤,却又有种想要挣脱进退维谷困境的,坚定。 晨哲兴满含好奇目光,落在她身上,观察。 忽地,她动了。小手举起手机……看来,是要砸烂手机,促进经济? 趋吉避凶的本能,让觉得这结果有点无趣的他退后一步。 谁知,她点开手机,用力敲下几个字。魄力,不亚于经常做决策的他。 眼眸闪烁真诚的微微讚赏。下一瞬,当他看到手机萤幕上的句子…… 不要再见面了 凡事力求精准做事一板一眼的男人眉儿微锁,好心纠正:「少了个句点。」 「句点?」 善意提醒,触动温善心底某个点、极为关键的点。 她猛然抬起眼,看他。指尖停在萤幕上句点字键上方,强烈抖动。 句点? 点了,就真的划上句点、真的结束…… 犹豫不决当下,她想到自己的懦弱。那瞬间,她想,这段爱情里,她还剩下什么?至少也要抓住点勇气,让自己好过点。 按!按下句点、按下传送,认清事实的,终结那段曾经感动自己的傻傻幸福。 悲痛、愤恨、羞愧等一堆乱七八糟的感情一下子涌上,瞬间超越她所能承受的压力。 掩脸,痛哭。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无力、越哭越站不直身子而在无意识中抓住身旁的任何东西。 早该出发参加林盛长新公司成立晚宴的晨哲兴没动也没问,无视车厂所有人的目光,默默挺直身子,任她窝在脚边抓着他裤管哭得天昏地暗。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个讯息给助理贺少维,要他先过去会场代他签个名,拖延一下时间。 这时,她的手机又噹的一声。 不只她,连他也再次看到上头那乾净俐落不留顏面的几个字。 行。分手吧。不要再见面了。 就见缩成一团蹲在脚边扯着他裤管哭得稀里哗啦的人腿一软,摇摇晃晃两下,直接撞上地面。 不要再见面了。 看到温善发来的那几个字,与其错愕,李拓宇心头浮现更多的轻松。 是的,他感觉自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婉转的、片面的分手要求,放他自由,更免去他负心汉的臭名。 他的确喜欢温善。但不得不承认,这段感情里,他更爱自己。 喜欢一个人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喜爱自己的,不是吗? 只是想到她长久温柔陪伴、她淡静如水容顏,还有那诸多方便,实在有点可惜。 摇摇头。不,初时,他的确喜欢温善的温顺柔静。但她追不上他奔向世界的疾风速度,只会是他前进过程中的一抹温暖。 往昔他眼中她的优点,在这现实世界里,变调为拖累他的缺点,束缚他积极向上的事业心。 爱情,没有对错,只是不协调罢了。 他们都看到横亙眼前难以延续感情的主因,却视而不见的,任其腐烂。 困在发出淡淡恶臭的变质感情里,不开心的他们,等着,看谁先开口,当那个负心人。 无法满足彼此也难以给予承诺的爱情,不如在造成更大伤害前,美丽地结束。 他只是没想到,一向被动懦弱的温善竟然比他还有勇气的主动提分手,让一向立于主导地位的他,有种被比下去的挫折感、有点不甘心,当然,还有不方便。不论是身心、生活,就各方面来说,都不方便。 但,也行。至少他无需背负负心人恶名,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继续他无可挑剔的完美菁英形象。 行事果决的他看清事实分析厉害后,爽快回覆。 行。分手吧。不要再见面了。 和平分手,海阔天空。 少了碍手碍脚的爱情,他方能勇往直前,果断且坚定地追求梦寐以求的金权名利。然后,享受以自己本事赚来的、赢来的成就、资金以及浪漫,意气风发。 #3-2 句点 温善做了很多恶梦。 梦到自己又拉着小行李箱,搭着车,一站又一站,永无到站之时。 自小父母离异的她,是外婆奶大的。可外婆走了之后,各自婚嫁的父母已有新家庭,当她是个累赘推来推去。每隔一个月,她必须自己拉着行李轮流往返父母新家,像叶永远无法停泊的扁舟。 再婚的父亲与后娘周姨快速生下弟弟,让终于有儿子继承的父亲疼上心,连带的加倍疼爱周姨带来的妹妹。周姨怕她嫉妒弟弟,防贼似的防她,诸多限制。母亲再婚后并未生育,而是当了新婚夫婿独生女现成的后娘,为了夫妻情感也为了促进新家庭和乐,母亲待新夫婿的女儿温柔客气,比疼她还疼的宠上天。 每次,她只会短短住一个月,所以父母并未特别为她准备一个房间,直接让她住客房兼杂物间。这让年幼的她很早就清楚,父母的家里、心里,都没有为她预留一个位置。看清一切的她觉得伤心、气愤、委曲又无可奈何。 初时,她会故意闹事希望引父母关心,但没用,只换来皮肉痛。许久,她才开窍,开始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小心翼翼、懂得不计较、不争取。 凡事慢条斯理,是想先看看大人的反应后再决定自己该怎么做,免得自做主张的,换来一顿骂、一顿打。 看似没野心的不上进,是不能有太过突出表现而比下父母新家庭各自的孩子,惹得眾人不开心,日子难过。 处处小心,时时装傻,谨小慎微的她终于忘了如何发脾气、忘了如何据理力争、忘了如何拒绝、忘了好多好多,最后人如其名,温温和和,善善良良。 却未想到这场失恋,竟在梦中硬生生唤醒被她忘记的本能情绪。 反正是做梦没人管教、没人打骂、没人知道。她索性放开一切,摀着脸,痛哭、嘶声尖叫、拳打脚踢,在梦中,把曾经拋丢的真实情绪通通闹腾过一遍后,累极了的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呜呜的哭得一抽一?时,有隻温暖大手轻轻抚着她头顶,「好好哭、好好闹,然后,好好睡。」 半梦半醒的她,在不安的恍惚中紧紧揪住天使之手,捏着捏着,不肯放。 醒来,温善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见她醒来,一旁照护她的临时看护急忙唤护理师前来。 医生来时,看着各项检查报告说:「温小姐,就目前检查来看你没什么大碍。恐怕是睡眠不足导致精神不济,再加上未进食体力不支,才会晕厥。回家后,你要好好休息、好好补充营养,别再过度压抑自己,要适时抒发情绪,运动、户外走走什么的都行。若需要,本医院有极为优秀的心理咨询相关诊疗,能提供相关协助。」 那时她才知,昨晚是晨先生送她到医院。此外,她以为是梦境放任自己大哭大闹好散尽委曲的行为,吵得整个楼层不得安寧。 当场羞得满脸通红,垂下脸儿不断点头表示绝对会听从医生指示,不再压仰自己努力维持好心情。 离开医院时,她手里多了个信封。打开,先掉出张名片。 晨哲兴?车主? 可她没空思索这问题,目光盯着手中的名片,移不开。 这是张纯手工一张一张製作的黑色和纸名片。 基本上,和纸为白色。但她手中这张车主晨先生的名片,纯粹的墨黑上以金箔印押出晨曦光亮的人名与手机号码,简单俐落典雅优美得宛如艺术品。 忍不住以指腹搓搓,感受和纸充满纤维的不平滑触感。 讚叹欣赏片刻,她才注意到信封里还有纸。抽出一瞧,是昨晚车厂开的修理费帐单。 挺贵的。但自己闯的祸自己付,天经地义。不过,总觉得怪怪的,怎么只有车子的修理费?医院什么的,不用钱吗? 衝回医院一问,才知名片上的车主晨先生代她付清包含临时看护等所有医疗费用,吓得她当场拿出和纸名片,按着上头的电话号码找人。帐单是绝对不能欠,但在还款前,必须先向对方道谢才行。 可惜电话没人接,所以她只能先回家,然后在路上打电话给公司,为自己直到过了中午才请病假致歉。 会计董芬一接到她电话,慌张又悲伤地说:「温善,分店长走了!」 「走了?」 一问之下才知,早已申请提前退休年迈和蔼但一身病痛的分店长,一早猝死在自家床上。 惊得她连家也没回,直接衝到分店长家上香后,留下帮忙子女还来不及赶回的分店长夫人,直到大半夜才回到自己租赁的小套房。 淋浴后,她才注意到手机有几封讯息。有董姊焦虑通知她分店长病逝一事、有车主晨先生来电通知,还有昨晚刚分手的李拓宇。 温善,我暂时回不去,你帮我处理一下房子退租的事。谢了。 她怔怔盯着他传来的委託。 分手,还会是朋友吗? 思考这个问题的她,失眠整晚。直到色彩瑰丽晨曦穿透薄纱窗帘,轻轻洒下璀璨阳光,她终于想出答案。 不会是朋友。 但她,愿意为曾经喜欢过的人做最后一件事,不负曾付出的真心。 #3-3 句点 上班前,温善又到分店长家上个香,安慰安慰分店长夫人。 前往公司途中,昨晚一样忙到大半夜的会计董芬打电话来问分店长家状况。「还行,分店长儿子已回来,正与礼仪公司商讨后续。」 「那就好。」董芬打了个大哈欠,「温善,帮我写张假条,我年纪大无法熬夜,撑不住累,今天必须请假补眠。」 温善任职的公司精节微小,为某食品原料公司在t市的小小分店,专司当地原料配送,员工仅分店长、两名业务兼送货员左哥跟奥哥、会计董芬及办事员兼秘书温善五人。规模虽小,但薪资、福利、奖金皆比照总公司还不错。当年初进公司,上至分店长,下到同事,个个都极为照顾她这个大学刚毕业什么也不懂但乖巧勤奋的小妹子,两年多下来,公司像个小家庭相处融洽。 和蔼多病的老分店长半年前即申请提早退休,总公司同意了,但没人愿意被分派到这间等同退休毫无前程的小分店,所以就一直拖着。老分店长猝死后,总公司匆忙间难以挑定人选,只指示大家一切照旧。 温善做完平常该做的工作,想说新分店长上任肯定难以立即进入状况,鸡婆的列出分店客户、营收等相关事项,忙了好一阵才想到她忘了向晨先生致谢。 虽说亲口道谢较有诚意,但对口拙的她而言,口说不如笔谈。而且还要讨帐号转帐文字记述较保险,免得听错帐号转错钱。欠陌生入钱财要尽快还,毕竟没那交情,拖久了,不但厚脸皮还明显佔人便宜。 感谢函发出后,她继续忙出货文件接着到工厂点货,好让左哥跟奥哥及时送货。上司是做决策、顶责任的人,平常小事还是要他们这些小工蚁勤奋努力,方能完善顺利。 喘口气时,她手机响了。刚刚她打电话给董芬没找到人,以为是董芬来电急忙接起,「董姊,怎么了吗?」 「温小姐你好,我是晨哲兴。」 陡然听闻男人低沉声音,温善嘴儿微微张开吐不出半点声音,忆起那天自己哭倒在他脚下,甚至哭到精疲力尽昏倒被送医的丢脸事。 「温小姐,你身体还好吧?」 「……感谢晨先生,我已没事。」回过神,她站得笔直,恭敬且真诚的再次道谢:「对不起,怕词不达意而失礼,所以我才会以书面感谢。我是真的很感谢晨先生的帮忙,但实在没理由让您负担医院各项费用。所以请告诉我总费用,不论是车子的修理费还是医院的各项费用,我不会拖延还款,绝对会负责到底!」 电话那头传来一丝极为浅淡笑声,「好。有空我就发请款单给你,请好好负起责任。」 「应该的。」倒是麻烦他诸多事,极度过意不去的她想了想,开口:「若晨先生时间方便,我想请您用个餐聊表心中谢意。」 「心领了。我已回到b市,下回有机会再约。」 出社会有段时间,温善也听得懂一些客套话,知道晨先生给她面子客气婉拒,深怕一不小心招惹她这在眾人面前情绪失控到送医的麻烦女人。 没纠缠,她乾脆有礼地回:「好。下回有机会再约。」又多说了些感谢话语,才结束电话。 原以为很快就会收到帐单,但温善等了一星期没等到,只好厚脸皮发讯息讨。 晨先生人倒客气,回了个不急。毕竟是不同等级的人,她这个债务人也不好意思天天追着人说要付钱,免得让人误会纠缠。只是欠人钱财,心头就是有个东西压着,最后反倒是她像讨债公司,每星期固定发问候讯息给晨先生讨帐单。 也许忙碌,没空总计所有费用的晨先生,每次仅会回传一项费用。 第一次是她曾收过的车厂修理估价单;第二次医院急诊费;第三次住院费;第四次临时看护费。她讨一次,他就给一项,吊得害怕自己还不起的她,天天有事没事就点一下手机里债权人晨先生的号码,脑子里莫名的记住那组数字。 也许是注意力移转到债务,微微地分散了她失恋的伤心。 只是分手的伤痛,没那么轻易就能平復。 所以还不想看到李拓宇东西的她,并未立即帮他整理租赁的小套房办理退租,直到李拓宇发讯息说房东催着要,要她快点帮他退租。可她还是又拖了几天才愿意面对已分手的事实,一边哭一边整理那间曾经充满各种回忆的房间,细心地将他可用物品寄到他位在b市的新套房。倒没想到办退租时,房东说李拓宇还欠着房租跟水电要她一起付清,害她当场傻眼。 那晚,她打电话给古秀绢诉苦。 人说友谊能倍增喜悦,分担烦恼。 可这时已跃升为第三女配角的古秀绢正睡美容觉,气得兇她:「温善,你知道我连拍三天戏没睡觉耶!」 「秀绢,我跟李拓宇分手了。」 闻言,「终于啊!」古季绢拍手大笑。「必须开瓶酒来庆祝!」 「古秀绢!」 「早就叫你甩了那隻只爱自己的自私孔雀!」 哭哭啼啼的,她像个老太婆哭诉自己那有点悲惨、有点漫长却是她青春里最美好、最灿烂的爱情。 「秀绢,你知道吗?帮他退租时才知道他连水电跟房租都没付清……」 就算古秀绢不再像开头那样破口大骂,她还是持续的慢慢抱怨,直到听到古秀绢像猫儿打呼的声音传来,她笑了。 与李拓宇分手后,她第一次笑出声。 也是那时候,她发现,心不再那么痛了。 轻轻掛断电话让古秀绢好好睡个觉,可她自己却睡不太着。 走出小小阳台,她抱着棉被静静坐在小椅子上,漆黑天空闪着微弱星星陪着她,让她觉得好过些,至少不寂寞。 再次睁眼是被冻醒的。冻得打哆嗦时她抬眼,千变万化晨曦染红云彩,美得撼动人心令她忘记尘世烦忧。 #3-4 句点 一个月后,老分店长的告别式在庄严肃穆中顺利结束。随后,新分店长常云前来就任。岂知,原本平和的职场,自此出现变化。 也许是从位在首都b市总公司调派而来,新上任的分店长常云自视甚高,头一天上班新官上任三把火,连他们几个员工谁是谁都还分不清,从头到脚把他们批评得一文不值。第二天开始,没空瞭解分店业务却花大钱自b市请来知名风水大师,先是净化分店长办公室,接着拿个白磁瓶跟榕树枝在小小分店四处洒上神水,甚至连他们几个员工也被洒得一头水。 随后风水大师拿着风水罗盘指指点点。走到董芬前说她八字与分店长不合要她立刻移开办公桌,接着把温善的办公桌移到分店长办公室门口,要她像专属秘书好时时听候分店长命令。最惨的是左哥跟奥哥,分店长说他们是送货员必须待在工厂货区不能坐办公室。 这可惹火资深的左哥,呛:「公司请不起送货员要我们业务兼任就够委曲了,你还当真把人踩到底!」拉着奥哥打算扭头就走。 还是温善跟董芬两人拉下衝动的他们,好说歹说才留下人。可隔天上班,左哥跟奥哥的办公椅被移到工厂货区,摆明不让他们进办公室,气得两人当场走人。问题是那天必须送货啊! 董芬要分店长自己来看看堆得半天高的货,「分店长,货要怎么送?」 没肩膀的分店长两手一摊,「我是分店长又不是送货员。」躲在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来。 最后温善被迫开着小货车与董芬两人去送货,回来后,分店长竟然嘲笑他们如此神勇可以兼送货员了。 董芬不满:「我们累得腰酸背痛的!」 「喔,累啊?」分店长常云看着发丝被汗水沾粘脸颊整张脸儿红噗噗的温善,一时狼心大动,伸出双手捏住她肩膀,「来,我帮你揉揉。」吓得温善本能的抄起自己办公桌上的金属滑鼠垫,二话不说,直接朝分店长那双不规矩的手砍去! 气得分店长当天以不服的理由往总公司一报,将他们几个通通记了个申诫还扣一天薪水,让受尽委曲的他们一肚子火。 在公司二十多年的会计董芬气不过,问了总公司熟识之人才知,新来的分店长为某董事安插在总公司领乾薪的姻亲,仗着有力背景在总公司混得不错,直到被踢爆公帐通私帐、私下收受回扣、骚扰女性员工等重大缺失,才会被下放到他们这间小小分店等退休。 「董姊,怎么办?」倒楣的接收无良上司,往后日子可难过了。 「能怎么办。」董芬叹口气无奈地说:「温善,你还年轻容易找新工作,可我,离退休还几年,为了退休金,说什么也要忍下去。」 就连原本吞不下一口气的奥哥也为了再几年就能领到退休金而拉着左哥回来,憋曲的窝在工厂,让温善也决定与大家同一阵线先忍忍。 可隐忍的结果,就是纵容并助长恶行。 分店长常云先是丢出一堆内容五花八门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单据,当公费的向董芬报销并要求立即转帐至他户头。 「分店长,风水大师红包这种无关业务的支出无法报销。」 「脑袋生来做什么?」常云不客气戳董芬脑袋,「动动脑给我想啊!」 谁知没多久,换温善陷入麻烦。 分店长有事没事就会绕到她身后,「温善,报表不是这样弄的啊。」贴近她,「来,要这么弄才行。」说着说着,手竟不规矩的搭上她肩膀,做出令她极不舒服的肢体接触。 说好听点,是指点。难听点,就是欺她年纪轻面皮薄。 温善脾气虽好,但她性子直且心中有无形的温氏规矩,难容忍。 几次想翻脸,却被董芬一把压下。「不是说好同进退?」 左哥跟奥哥也劝:「这里没什么油水可捞,分店长应该很快就会申请到其他地方。」 无法制恶,温善索性自救。搬动办公桌椅,让自己背后贴壁,预防分店长由后方骚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骚扰惯犯早已习惯这种反制小技俩,三不五时就把温善叫进办公室,亲自指导。温善也不是被吓大的,进分店长办公室绝对把门开得大大的,而且只会站在门边,抵死不靠近分店长。 没多久,风水大师又出现了。 指着温善座位,「你这位子主破财,不利公司营运。」 闻言,分店长当场要左哥跟奥哥搬动她座位。 当她气愤阻止时,董芬过来轻声拜託她,「温善,为我们忍一下嘛。」 初时看着她被骚扰,董姊、左哥及奥哥念着同事情谊义气的直接帮她,甚至看不过去的出言制止。谁知解危不成,反倒惹祸上身,以业绩不佳等莫名理由,被记惩记扣薪水。为保饭碗,怕被分店长盯死找碴的他们也只能劝温善顾全大局,忍着点。 同事一场,温善忍了。 即使噁心万分,但想到办公室和谐,她还是会强迫自己忍下心头痛苦,仅客气制止:「分店长,请自重!」 但太过善意的体贴,最后变成了理所当然。 一次又一次的骚扰,到最后,见怪不怪的被视为日常。 人善被人欺。她的抱怨、反抗,反倒成了她的不识相。 有时还会引来左哥或奥哥一句:「被摸一下又不会死!」 而不够强硬的抗议,更被分店长误解为另类的风情万种。 一有机会,分店长就会摸到温善身边,享受被欺压者显露的万分委曲,顺势再吃一把豆腐。「温善,我是在教你啊。」顺手盖上她放在滑鼠上的手,「手把手的教你。」然后,欣赏温善因惊吓与羞赧小脸,满足手握权威的得意。 姑息的结果,让小人得志的分店长沾沾自喜,变本加厉的老说些带点顏色的笑话,就为看年轻的温善不知所措的害羞反应,令她不堪其扰。 但最让温善心寒的是,自以为同一阵线的同事只求自保,冷漠无视分店长的恶行,还要她顾全大局委曲求全。 不是不招惹恶人,就能保全自己。 当你全身散发软弱气息妥协现实时,自会吸引恶人,吞噬你的懦弱、玩弄你的恐惧,理所当然的欺侮你。 #3-5 句点 月底那一天,董芬临时请病假,左哥跟奥哥送货,温善独自在办公室正忙着确认并追踪出货进度、月结报告、报价单、出货单等各项资料有无缺漏,忙到连中餐都没空吃。 忙一整天,正伸懒腰动动身子时,突然,一双手重重压上她肩膀! 「辛苦的温善,来,我帮你揉揉!」 吓得她扭动肩头想要甩开肩上那双魔手,还不忘出言制止:「分店长,请自重!」 分店长常云嘻皮笑脸的看她,「哎哟温善,客气什么嘛。」一双狼爪又用力按上她。「身为上司,有责任关心下属。」 反应不及,温善肩头再次传来一阵噁心湿暖,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的急忙抄起桌上的金属滑鼠垫,往肩上那双不守规矩的手砍去。 还在思考要不要离职的她虽不敢完全撕破脸回击,但被欺负久了,知道同事为求职场平顺,只会佯装不知的在私下要她容忍的她多少学会自保,至少,不会让分店长称心如意的大吃她豆腐。 被质坚硬板金属滑鼠垫砍中,分店长疼得缩回手,不甘心的说:「真是不知好歹。我只是来帮你按摩按摩松一松。」一脸齷齪。 这时温善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只剩她跟分店长,心生警惕。 可太慢了!被打疼的分店长紧贴着她,大开黄腔:「哟,脾气那么大打我,该不会是你男朋友没满足你让你火气太大,只好打打我好消消心头想要被人那个那个啊?」 平时,温善会忍。但累积多时的不满溢出忍受的极限,溃决! 可若又像平常那样闪闪躲躲的,反而会让分店长愈发兴奋。该怎么办? 思索中,一双圆圆大眼望向分店长…… 见温善像隻软弱小兔子可怜兮兮瞧着自己,竟让一向善于利用权势逼迫女下属吃闷亏的分店长身子起了一股强烈兴奋。 说不要,就是要的欲拒还迎啊。瞧瞧她那勾引眼神,完全就是渴望他进击啊! 色眼瞇瞇的朝她扑了过去…… 想东想西,不若本能反应迅速。 脑中一片空白的温善本能的再次捏紧手上金属硬板滑鼠垫,快狠准的朝分店长那张色慾攻心丑脸搧过去! 「啊!」痛得分店长大叫:「温善,你有病啊?很痛耶!」 不知哪来的勇气,「哎哟,都肿了。来~我来帮你这个变态呼呼、搧搧!」 不知想到哪,分店长突然大喘一口气,「你要帮我呼呼?搧搧?」 「对。帮你呼呼、搧搧!」 呼呼,一个耳光。搧搧,反手又一个耳光。 左右开搧,她疯了似的赏分店长金属滑鼠垫耳光,顺道出出自己心头那股即使被分店长骚扰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忍气吞声的窝囊气! 被打傻了!分店长慢了好几秒才想到回击,「温善,你不要工作了吗?」 「工作?」 回击的快感瞬间消失,回到现实的温善愣了会。 啊?她做了什么? 管他的!逆来顺受的她,受够了! 工作跟男人一样,没了,再找就好了。何需委曲自己被人骚扰、任人欺侮! 「工作?我不要了!」她一脸正气朝分店长大吼:「我再也受不了你这噁心变态!还有那几个,为求自保而把我推到狼口的没良心、没人性的坏同事!」 回家后的温善出现后怕现象,身子不停颤抖。发生这种事,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没用的陷入恐惧与忧鬱,不敢睡。 最后,她打电话给古秀绢。 「秀绢,你在哪个影城拍戏?我最近有长假,可以去找你吗?」 「长假?」正在卸妆的古秀绢亏她一句:「我看你是丢了工作吧!」 一阵沉默,终让古秀绢反应过来:「真丢了工作?」 一脸苦瓜脸的温善说:「对。」 「那太好了。」古秀绢开心拍手,「我经纪人说我工作量开始变多了必须找个随行助理打理一切。温善你来得正好!当我助理,包吃包住,还有未来的大明星陪睡!」 「秀绢,你赚的是辛苦钱。不要同情我而硬是编个工作缺给我。」 他们是自小就认识的好闺蜜,哪会不知对方性子。 古秀绢也不隐瞒,「是,我是还没红到需要个随行助理,但有个懂我又细心的生活助理在身边照顾我食衣住行总是好的,至少不怕拍戏累坏睡过头迟到、渴了没水喝、饿了抢不到便当吃,被排挤时,也有个不会向外头洩我底的熟人可诉苦。」 朝手机萤幕里的温善摆出最可怜的表情,「所以说,温善啊,你要不要先来我这边帮我几个月?」 见她微微动摇,古秀绢使出缠招:「b市是首都工作机会多,你住我家,一边当我助理一边熟悉这边的环境找工作,如何?」 「可李拓宇在b市,我怕碰到人,一点也不想去那边。」 「傻妹!」古秀绢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首都有多少人口吗?碰不到的啦!」 「可是……」 知她可不想佔人便宜性子,古秀绢直接了当说:「房租我照收,可以了吧?」 古秀绢话都说到这样了,爱情、工作同时划上句点,现在只剩下傻傻勇气的温善没多想,网路递辞呈、房子退租,甚至连父母都没告知,抱着拋开一切的决心,拎着她的小行李箱,果断离开自大学起就居住的t市,投奔古秀绢。 #4-1 美女与债权人 一见到温善,古秀绢惊讶大喊:「你行李怎么还是这么少?」 「要大行李做什么?」温善自嘲地说:「我只剩下傻傻的勇气啦!」 自小父母家来来去去,她早就练就一个小行李箱走天下的好本领。 留在小行李箱里的是,她最难捨弃的一切。 小时候,离开父亲家到母亲家,或是离开母亲家到父亲家时,总会把父母送她的衣物、玩偶什么的留在房内不带走,一是行李箱小装不下,一是必须自行移动的她人小力少拉不动,而最重要是,反正一个月后就会再回来,带来带去多麻烦啊。 事与愿违。再次回到她临时房间时,她不会再看到自己曾经留下的东西。 父亲事业忙,没那心思注意。母亲为求新家庭和乐,要她对新妹妹因嫉妒而破坏她东西的行为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慢慢的,她才懂。 不能因一时贪念、喜欢,而要求父母或他人给东西。 也懂,最珍惜的东西,必须时时攒在手里,免得给他人机会,破坏。 错误试行中,她慢慢地养成将最重要的事物塞进小皮箱一拉就走的,无奈习惯。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与大型娱乐公司签下长约的古秀绢虽非知名演员,但每回公司的高人气明星接新剧时,经纪人总会极力推销几个颇有潜力的新人,有点买一送一或送三的概念,硬是在剧中给自己公司新人安排小角色。从跑龙套到露个小脸的没台词端茶妹、欺负女主的恶婆娘……大学没念完的古秀绢开始发光发亮,走在路上,已有人会认出她。 戴着墨镜一身名牌的古秀绢,不怕招摇的对认出她的粉丝有气质的点头微笑,然后低声对温善说:「快点到停车场,开车逃!」 「为什么?」 温善话才问完,有人朝两人大吼:「臭女人,抢人老公的美娜!」 一人喊,旁人跟着喊。吓得古秀绢拉着温善就跑。 「美娜?」边跑温善边问古秀绢:「你抢美娜老公?」 古秀绢喊冤:「没!」接着恼怒回:「什么好朋友?美娜是我!你根本没看我演的连续剧!」 「你自己叫我不要看的。」 直到安全上车,古秀绢才苦笑着解释:「我这回演抢人夫的小三美娜,演得太好了,有些入戏太深的观眾仇恨我。」 「又演?」 「对啦,谁叫我太美丽~都快变小三专户了。」自嘲口吻说得温善大笑。 见温善笑,一路上,古秀绢吵着要到餐厅帮她接风。 「不怕又被认出、被骂?」 古秀绢满脸无奈与自信,「被认出、被骂,代表有人记得我的表现。所以下回,我要抢个好角色,用演技扭转大家对我的印象!」 看着面对挫折也勇敢迎战的古秀绢,温善想,有朝一日,古秀绢绝对会成功的! 一时勇气倍增!她也想要像古秀绢那样拥有莫大自信与勇敢。 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不怕苦的,先远离自己习惯的安全舒适区,挑战新领域。 「秀绢,当你的短工小助理包吃包住还有薪水拿?」 看着用仅存的傻傻勇气问她的温善,古秀绢松口气。换个新环境对一向安于现状的温善总是好的。但友情归友情,现实归现实。 卡在不上不下,走在路上偶尔会被认出但没代表作的小演员摆出生意人嘴脸,「都说包吃包住了,哪还会有薪水啊!」 谈钱,失仙气的没气质。但对一夕失去富裕且美好生活的她来说,金钱,极为重要。 温善瞪大眼,「没薪水?」 古秀绢欺她良善,「刚刚不是说要我房租照收?当然是要拿你薪水抵房租啊。毕竟不是天天有工的,算便宜你了。」见温善不服的摇头,她一脸刻薄,「摆谱啊你!」 温善烦恼低语:「不是啊,我、我没啥存款了。」总不能说,她的钱几乎全填在李拓宇身上,没找到工作,接下来肯定背债,还不出欠晨先生的钱。 看她一脸苦瓜,古秀绢直接掀她底:「人家谈恋爱都是被火山孝子的大把钱供养,你厉害!倒贴小白脸的,人财两失!」 被人詆毁,气势本就弱的温善哀戚戚地辩解:「你大美女,我没你漂亮……」 「跟漂亮没关係!」古秀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吼她:「跟买房要挑地点地点地点一样,谈恋爱讲的是手段手段手段!」 温善看眼连续强调三次的古秀绢也不生气,仅幽幽地说:「难怪你总演抢人男人的角色。」一针见血。 气得古秀绢美丽脸庞变形,「温善你可恶!」不计形象大吼:「不演,哪来的钱啊!」 「可恶,但我真心且诚实。」 古秀绢转头死盯着温善。温善没说话,只比比前头,要古秀绢专心开车。 「你是专程来气我的啊。」气得古秀绢伸手拧她手臂,「就算是无薪的临时小助理也要贴心的、忠心的,哪像你,嘴拙的气人。」 温善啥也没回,只朝她傻笑一个。 「就不怕我把你丢了,任你在这陌生都市自生自灭。」 「真麻烦,就哪边方便哪边放我下车吧。」 「臭温善!」古秀绢脚下用力一踩,当场加快车速狂飆。「你明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自小,所有人都把家境富裕、面貌美丽的古秀绢当公主宠、当宝贝疼,过度吹捧的结果,就是让她如井底之蛙般的自视甚高,太骄傲、太衝动、太蛮横。 中一那年她与像个小透明般存在温善同班,初时她只觉得不懂曲意奉承凡事只会傻笑不语的温善软弱胆怯,看了挺不顺眼,极度欺负。可当父母生意突然失败,她的生活一下子由天堂掉落地狱瞬间,以往恶行种下的恶果反扑而来。那时,只有温善未落井下石也未雪中送炭,就是待她依旧,让她看清所谓的朋友,进而怀疑个性懦弱的温善根本就是怕她馀威而不敢以恶待她。 想弄清楚的她直接逼问:「温善,你图什么?以前我是那么欺负你!」 慢吞吞的温善沉默些许后才回:「你是欺负我。但我没忘,你警告其他人,温善只有我能欺负,谁都不准碰!敢碰,就用同一招讨回!」 温善看着古秀绢,平实述说:「恶女的欺负令瞬间反转为保护令。託你的福,所以只有你会欺负我,免去他人找我麻烦,也少吃了不少苦头。另类的恩情,一直让我铭记在心。」 怀疑主义的漂亮女人不放心的又问:「可我把你欺负得很惨耶?」 「是啊。所以现在因果循环的,换你尝尝落泊被人欺的苦果。」温善看着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古秀绢,「以及,偶一为之的善行所换来的甜果。」 为何有人能将讽刺话语,说得如此令人感动。 直至今日,古秀绢仍记得温善那时说的话。 相处越久她越清楚,温善看的是她,惜的是两人的情谊,真心以待。 就是这样,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人成了手帕交,直言直语的加深情感。而且深知,就算隔远远的、就算再怎么伤心潦倒,这个好朋友会为你留个位置,默默陪你走过低潮。 #4-2 美女与债权人 安顿后,搭机前来的温善没累,古秀绢倒是累得在沙发上打盹。 见状,温善没吵她,悄悄地拎了小钱包跟环保袋,按照手机地图指示到附近黄昏市场。 心情差的时候,她喜欢到菜市场逛逛,买买当季蔬菜、挑挑肥美鱼虾、秤秤有光泽有弹性的肉品、拣拣甜美水果,做点费时费力的手工菜,好忘记烦人事。 知古秀绢最爱吃她包的丝瓜鲜虾饺,她认真挑拣活虾与丝瓜,还买了不少备用食材,以便随时出菜。就算再好再熟,借住人家家里,可别真当你家就是我家、真当自己是半个主人而失分寸。客就是客,不要只知自己方便而给好友添麻烦。 温善想到的方法就是,做自己能做的,以求皆大欢喜。 满手食材,可走遍市场的温善却怎么买都买不到最重要的水饺皮。 没,就自己做。念头一定,她提着满手菜跑进超市买麵粉、买擀麵棍。 洗洗切切,当她备好馅料捲起袖子加水和麵开始擀水饺皮时,古秀绢醒来。 看到水饺馅,古秀绢大叫:「温善!我超爱吃你包的丝瓜鲜虾饺啊!」 温善装恶举起擀麵棍,「不是爱我?」 「爱爱爱,都爱~」 失恋、丢工作,悲苦多时的心情在这时得到安慰,温善将擀好的水饺皮拋给古秀绢,「要吃,就自己来包。」 两个人坐在餐桌,看着古秀绢最近开播的时装连续剧,一边包水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间聊。 手工丝瓜鲜虾饺不肥不腻,让时时严格控管体重的古秀绢一时控制不住口腹之欲多吃了好几颗,懊恼的丢下温善跑到社区健身房去踩飞轮。 整理餐桌、厨房后,温善顺手把古秀绢房子整个清过一遍,才累得坐在沙发上喝热茶。喝着喝着,她突然想到这星期忘了传讨帐号讯息给晨先生,急忙翻出手机,先是致谢而后客气讨帐号并万分保证绝对不会赖帐,一贯制式流程顺心顺手。 发送前,她想到自己人都搬迁到b市了似乎应该当面跟晨先生致谢方显诚意,所以又多写两句说明自己目前在b市,有时间想请晨先生用餐,不知哪天有空…… 可打完后她又觉得不妥。这讯息怎么看都像她纠缠不清硬要人帮她接风似的,实在是有失格调。 「忙什么?」 背后突然冒出颗头,吓得温善大叫,连手机都掉了。 捡回手机一看,哇,傻眼。讯息居然传给晨先生了! 不行,必须收回讯息啊! 可古秀绢缠着她,「温善,你在忙什么啊?」 一回来,古秀绢就看到她握着手机按东按西,现在还一脸像做错事的惊吓表情,忍不住酸她:「可别跟我说,你没用的联络李拓宇啊!」 不隐瞒,温善懊恼的说:「不是,我正在联络我的债权人。」 古秀绢一惊:「债权人?你是欠多少钱啊!」 「不多,只是我存款所剩无几,恐怕难以一次结清。」温善咬着下唇低声说:「所以必须快点找到工作,免得债务偿清后没馀钱生活。」 「你存款当真全没了?」 温善轻点下头,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前阵子运气不是挺好的,下雨天刮伤车必须赔偿、失恋哭昏头而被送医,须付医疗费、看护费,最后还丢了工作。」一脸感谢的看古秀绢,「还好有你,让我暂时有个地方窝,得以重新开始。」 古秀绢心疼地抱住她,「温善,你该要李拓宇还钱!房租什么的,样样都是你辛苦赚来的钱啊!」 温善摇摇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不是大方到不在意钱。但她怕,每讨一次就会看清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喜欢自己。更怕面对,明知如此却仍选择视而不见的愚蠢自己。 那种任人欺侮也不想反抗的没用性子,气得古秀绢直接扁她。 「滥好人!活该被人欺侮!」 倒没想到一早醒来,温善发现晨先生发来讯息。 好,这星期五晚上时间可否? 这是?啊、她忘了收回讯息。 嗯……星期五晚上?当然好!她是待业者,随时有空。 不过她倒是颇为惊讶。原以为晨先生说有空再约是客套,绝对会像哪天有空吃个饭一样,永远只是空头话。没想到这人,言而有信。 也行!人约到了就能了一桩心事。不过,问题也来了。 要请晨先生去哪儿用餐方不失礼? 对初来乍到的她而言,这城市还太陌生。此外,她也怕自己一人赴约像纠缠不清的大胆女人,引来议论。此时,若能有个伴,像是找美丽大方又活泼的古秀绢同行,相信对方应该也会很开心吧?彼此安全又避嫌,而且她还能一顿饭还两个恩情呢,真不错。 立刻发个讯息问晨先生可否带个朋友同去。 得到许可后,她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盯着古秀绢房门,等睡美人起床。 睡到中午才起床的古秀绢,一出房门就看到温善紧盯着她。 故意摆出妖魅,「温善啊,你是想吃了我?还是有求于我?」 「都不是。」她佯装老实人摇头,「是想请你吃饭谢谢你。」 「好啊,什么时候?」像个大小姐接过小女僕温善端过来的咖啡,「狠很敲你一顿。」 「这星期五晚上。」温善看着她,「我还谢要另一个人,索性同时一起请,介意吗?」 「什么人?」 温善急忙翻出晨先生名片递给她。「这个人。」 「哇!」饶是人脉多多的古秀绢也惊讶这特殊和纸名片的高雅名贵。「晨哲兴?怎听来有点耳熟。」看向温善,「哪认识的?」 「就我债主啊。」 见古秀绢感兴趣,不用人催温善自己说明:「我不但刮伤这位晨先生的车子,还伤心哭晕,丢脸的被他送医。」 「温善啊,你是故意的吧?让人送医,为自己创造浪漫机会。」 说得温善扁人,「你以为我是你啊?什么谈恋爱要讲手段手段手段,至少也要知道自己斤两吧!更何况我才失恋没几个月,看到男人都怕!」逗得古秀绢笑到没形象。 许久,两人凑在一起上网搜寻餐厅。 「秀绢,你见识多人面广,帮我挑间好餐厅免得失礼。」 「真要请?」见温善用力点头,古秀绢提醒:「愿花大钱印製个人名片却连个职称抬头都没有的,温善你小心对方是诈骗集团啊。」 儘管古秀绢极力推荐风雅日本料理,但看到上头那吓人的价格,温善抵死不从。真请下去,她会破產。挑挑拣拣的,最后她还是心软的依了古秀绢,只说预算,让古秀绢自行挑间喜欢且价格适中的日本料理店。 有人请客,古秀绢开心的抢下订位任务。温善就是老实的等她报告预约成功后才发了个餐厅讯息给晨先生,然后收到「贵友已事先通知我了,谢谢」的回答。 丝毫不觉奇怪的跑去找古秀绢,「秀绢,谢谢你代我通知晨先生。」 古秀绢回她一个甜笑,「小事一桩。」不敢告诉温善,订不到位的她私下打电话给晨先生,请对方帮忙才成功订到这间她想很久却总是订不到更吃不到,被同档戏演员暗讽名气不够大,才会没本事订到国内连三年拿下米其林荣誉声名远播的日本料理。 #4-3 美女与债权人 星期五晚上,七点。 站在隐身于巷内餐厅前,温善白了脸。「古秀绢,你誆我!」 在这寸金之地,充满禪风魅力庭园成功阻隔外头喧哗,自成一格的圈划出幽然静雅空间,寧静祥和。 古秀绢朝她扮了个鬼脸。「哪誆你?我是照你说的预算订的。」 「阳奉阴违的死没良心!早说了,那预算是三人份不是一人份。」 「温善啊,」古秀绢两手压在她肩头,「我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员,随便吃三流餐厅,叫我面子往哪放。」 「不行!走进去,我就别想出来了!」不是她小气,而是现在她没那个本吃高级料理啊! 古秀绢两手一摊,「订都订了,现在取消已经来不及。」 温善知道啊,但总要抱怨吧!「你总欺我!」 古秀绢才不理,「请人,怎能如此没诚意!」硬是拖着温善踩上石板子,「走啦,好不容易透过晨先生才订到的。」 温善停下身子,「你说什么?」 「哎呀,说溜了嘴。」 古秀绢记忆力强,特别是值得记的人事物,更是留心的过目不忘。那天,她一摸到那张特殊名片,立刻知道这位晨先生绝对是号人物,当下生吞活剥的硬是背下其资料。当然啦,她还是趁温善睡着后,拿手机拍下名片备用,免得资料过多而混乱。 所以呢,当她怎么都订不到同档戏里比她更没名气的小演员都炫耀去过这间目前最热门的米其林日本料理店时,灵光一闪,聪明的找那位低调债权人帮忙,顺道认识认识。 你帮我、我帮你,事事顺利、皆大欢喜。 「古秀绢你还要不要脸啊!」 两人拉拉扯扯,咯啦一声,被古秀绢一推的温善歪歪斜斜急退两步。 正踏入日式庭园的晨哲兴瞧见这一幕,快步上前,顺势托住她身子。「小心。」 谨守礼仪的打招呼:「温小姐,好久不见。」长眸似笑非笑的瞧她,蹦出一句:「已有力量打架了?」说得温善不敢见人。 瞧见人,曾与对方通过电话的古秀绢,眼儿发亮。 电话中,只觉得男人声音不徐不疾不骄不躁,即使三两句就察觉她越权擅自代温善打电话要求代订餐厅,可他语气依旧温和礼貌,涵养上佳的揽下这种琐碎事,沟通无碍令人舒适。 可今日,看人一向先看服饰等级,合格后再看脸、看身材的她,眼眸竟先停在对方脸庞,心中立即暗讚一声,多好看的男人啊。 眉目端正清俊秀雅已是上品,人高腿长四肢比例均匀更添加瀟洒,但最叫人感到惊艳的是那斯文优雅的身体语言。 瞧,他躬身一弯大手轻轻托住朝他倒去的温善,待温善站稳后随即绅士的松手,面对温善惊慌且羞赧表情,他嘴角牵动起浅浅弧度,眼神清亮认真分外亲切,让她都想要推开温善,倒在他怀里呢。 当她忍不住喊他一声晨先生时,他朝她微微頷首的微笑,举手投足自然流露出的卓然气质与优雅姿态,无形彰显其内在深深的教养和内涵。 有好条件,也要有厚家底才行啊。 她势利目光由上而下,严苛评价对方衣着。也许是非商务餐聚,对方着合身深色衬衫长裤套件毛料休间西装外套,脚踩便鞋一身半休间装扮,看似轻松有型,却毫不马虎,因为她挑剔双眸没错过几乎看不出的极小化知名品牌标志,低调奢华内歛光芒,令她折服的不由得再暗讚一声。 晨哲兴及时伸手托出向后仰的温善。「小心。」 以为自己会跌坐在石板子上的温善,用力扣住那双托住她身子的大手,好不容易稳住跌势,却在听到他调侃她已有力量打架时,涨红脸。缓了些才抬眼,朝轻轻托住她的男人道谢:「谢谢。」 晨哲兴原本落在她扣着他手的目光,在回话间缓缓移向她红霞脸庞,盯着她微微惊吓眼睛回:「不客气。」待她站稳后,松开托住她身子的手臂,保持礼貌距离。 温善满面通红。不是因为自己差点跌倒,而是她指腹尚残留刚刚两人短暂且轻微碰触时的异样感。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硬朗有力;他的手臂,线条优美结实有劲,触感甚好到令她印象深刻。 夜晚的天色带点黑蓝,城市璀璨微光勾勒男人背影,幽静日式庭园黄暗灯光拉长树影,衬得他高大威武,更衬得那双内歛眼眸分外晶亮,微微触动她心底某种感觉,让眼前的男人跳脱她债权人的身份,忽地,成了赏心悦目的性感男人。 没想到失恋几个月的她,居然已经有本事开始欣赏男人? 有得有失。看来,一连串纷纷扰扰的不顺,分散她失恋悲伤,成了她重新生活的最大助力。 恍神中,她注意到他微瞇狭长眼眸似笑非笑看着她,吓得她挺直背脊,大喊:「肚子饿了,我们快进去吧!」 在服务人员引导下他们进入餐厅。一入门,就看到仅有六个座位上可现场欣赏师傅料理的吧台座位上已坐有客人。穿过时,某位身着华衣女性突然转身看向他们,「啊,哲兴?怎么这么巧,遇到你!」 晨哲兴并未接话。今天他是受邀的宾客非东道主,因此仅客气地朝傅敏晶頷首微笑当打招呼。倒是傅敏晶身旁男子微挑眉,面色倨傲的狠狠地瞧他一眼,颇为做作。 被晨哲兴淡淡点头致意,傅敏晶吃味的看向身旁那位艳丽夺目的女人,完全忽略另一人。 美人的劲敌,还是美人。不构成威胁的,滚一边去! 「……这位是?」 晨哲兴淡笑,「朋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记住不输她美貌的女人,傅敏晶保持完美姿态朝古秀绢抿嘴而笑后,星眸含笑扬起最美丽的灿烂笑容,用清脆声音对晨哲兴说:「哲兴,好好享受美好的晚餐约会。」 展现绅士风度,晨哲兴淡淡地回:「你也是。」 听出晨先生女性友人声音中那刻意的大气与爽朗,也听出晨先生淡漠声调中隐藏一丝难以察觉的厌烦时,被掠一边的东道主温善极有技巧的以眼角默默瞄眼两人。 不想八卦探究两人关係,但她嘴角微瘪,在无意中露出似有若无的一丝彷彿识破他人秘密的含意不明弧形度后,又无声淡去。然后,察言观色的确定客套寒暄时间完毕,立即适时暗示服务员引领三人进入包厢,深怕再拖下去,场面尷尬。 不着痕跡的细心反应,让曾看过她崩溃脆弱一面的晨哲兴带丝兴趣凝着她。 看似简单的小透明,有实力却不摆显,默默努力做该做的事,不容忽视。 而她唇边那一闪而逝的微扬弧度,那忽隐忽现的小小浅浅梨窝,甜美中有丝看透眾人假面客套的沉默理解。 看来,她也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是天生如此?还是如那晚她喋喋喃喃自述般的那样,后天养成? 不管如何,她绝对是风格独特的怪咖。 可爱极了。 #4-4 美女与债权人 踏入不算小的纯日式包厢瞬间,温善闻到一丝极为雅淡清爽青草芳香,怀念的多踩两脚榻榻米。她是外婆带大的,住在旧日式大房对榻榻米不陌生。眼眸环视以字画掛轴、季节花卉营造出风雅温暖氛围,让人心情放松不少。 既来之,即安之吧。 既然知道吃完这顿饭后自己肯定背债,何苦愁眉苦脸的虐待自己?应该及时行乐的拋开负面心情,先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一餐,细细品嚐佳餚美味,狠狠地犒赏近期运势背到底的自己才对啊。 身为请客的人,她让晨先生一人坐大位,接着拉过古秀绢坐内侧,最后自己坐在入口处。 即使只有三人,但主次宾客顺序毫不马虎的安排,让晨哲兴上了心。 坐上有靠背的日式椅,双脚放入降板空间时,清茶上来。啜饮时,唎酒师前来。酒量尚可但不懂酒的温善两手一摊,交出选择权。古秀绢也不懂,娇声:「晨先生你决定就好。」 晨哲兴先要唎酒师先为女士们挑选较易入口的清酒,然后吩咐对方拿他寄在此的清酒即可。默默展现经济实力的男人,让八方玲瓏的古秀绢逮到机会,「我也想尝尝晨先生喜欢的日本酒。」 话题一开,古秀绢主动揽过招待重责与晨先生攀谈,乐得温善轻松的研究起眼前以和纸印制的中英日三种语言菜单。 大学时曾修过日文的她,忍不住挑战自我看看还记得多少,小手指压在菜单上,管他对错,一个假名一个假名慢慢唸。 自得其乐时,「学过日文?」 「嗯?」温善又多唸了两句才发现晨先生在对她说话,不好意思回:「大学时修过,但早就忘光光了。大概只记得ありがとう、おいしい(谢谢、好吃)吧。」 自嘲表情让跟她一起在大学修日文的古秀绢亏她:「还没吃呢,哪知道好吃。」 日本酒与前菜正好在此时上来,古秀绢适时秀一把语言能力:「我记得酒是お酒呢!」举起酒杯,「来,敬晨先生一杯。」 一杯酒下肚,再不熟的人也能混熟。整晚,古秀绢善尽半个主人的责任,热情招待晨哲兴,让温善满心感谢她愿意放下身段炒热气氛,然后尽可能不破坏眉飞色舞正一句句大聊自己拍戏趣闻,一步步拉近与晨先生距离的古秀绢,心安理得的认真品嚐这难得的美味。 鱼生鲜美、充满空气感的醋饭与略微偏硬米粒与鱼生油脂充分融合转为松软柔嫩,几乎入口即化。一口握寿司,一口日本酒,墨鱼乌贼、鮪鱼、中腹、大腹、车海老、紫海胆……酒兴正浓气氛极佳中,古秀绢像不要钱似的加点了一瓶又一瓶日本酒,让想到等会付钱恐怕会付得很心疼的温善差点笑不出来。为了捞点本回来,她、她只能跟着喝了! 菜来就吃、酒来就喝,酒色红晕飘上双颊的温善没忘配合说笑的聊两句,她习惯这样的配角人生,安然自得轻松自在。 当饮酒过度的古秀绢必须到洗手间时,温善动动身子也打算起身同行时,注意到晨先生正准备拿起酒瓶为自己倒杯酒。那瞬间,她想到自己身为东道主的责任抢过酒瓶,在晨先生富士山造型切子玻璃酒杯里斟满酒。 「搬来b市,还习惯吗?」 除去炒热气氛搭话,这是今晚两人之间正式的第一句对话。 「嗯,还习惯。」温善微垂眸,「秀绢很照顾我。」 见她酒杯空了,晨哲兴握起酒瓶一边为她斟酒,一边说:「应该也很懂得利用你吧?」 说笑语气里有丝明瞭的锐利,慌得正举杯的温善一时没拿捏好距离,酒,微微溢出切子玻璃酒杯,洒了满手。 晨哲兴急忙抽出手帕盖上她小手;怕摔破杯子的她也伸出另一隻手…… 肌肤相触那一瞬,近距离的,四目相视。 被人体温度熨热的酒香飘盪贴得太的近两人之间,酝酿出一丝燥热、一丝曖昧。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温善心头一紧,手握不住酒杯,咚,酒全洒了。 反应快的晨哲兴抓过店家的小方巾直接抹上桌子,而温善,却是慌得直接拿他的手帕直接抹桌子。 一阵混乱,桌子乾了,把人家手帕当抹布的温善却窘了。 看她小手僵硬握着他手帕,他忍俊不禁。「无妨。」 「我洗乾净再还、还……」谁还敢用被当成抹布使的手帕?「我买条新的还你。」 「不觉得你欠我的东西越来越多?」换来她满脸尷尬的点头同意。 当两人陷入短暂沉默时,温善想起自己必须为好友古秀绢辩解,主动开口:「她没利用我!」 晨哲兴并未同意这点,却也未出口反对。 「真的!」观察细微的温善认真说明:「反而是我利用她的善意,硬是住她家。她还怕我没钱花,要我先一边当她助理,一边找工作。」 护友言语,说得晨哲兴自觉失礼,「我失言,自罚一杯。」乾了眼前的酒。 大气罚酒认错的态度,让温善忙举起酒赔不是,「我、我反应过度,也必须自罚一杯。」 清酒入喉,心儿甜,微微化解两人之间的尷尬气氛。 温善趁机向晨先生表达谢意:「谢谢前些日子晨先生多方帮忙,今天还给我面子出席。」 「我是来讨债的啊。」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化去生涩尷尬,气氛瞬时转佳。 「是举手之劳罢了,你别太过在意。」 想到那天自己的丑态,温善双手捂住脸,「那晚,当真丢脸极了。」 「若一时的丢脸,能换来之后的解脱,值得的。」 指缝中的他,面容正经毫无轻视之意,「晨先生,我……」沉默些许,「其实我……我非常感谢那时你点醒我。」 「句点?」 反应如此迅速,她笑了,他也笑了。 「我想那时的我正好走到句点运,既然如此,不如就顺着运势走,将不顺遂的事一一划上句点,重新开始。」 「加油。」为她与自己斟满酒,晨哲兴举杯敬她:「有事,直接联络我,我顶多要你再请我一顿。」 「一顿,对我而言就很吃力了。」她苦笑,「但行!」也举杯,朝他乾了一下,「若真有下回,为了省钱,我亲自下厨煮给你吃!」一口饮乾。 「好。」晨哲兴爽朗的也一口饮净,「听说你厨艺极佳,我期待。」 见她面露惊讶,他解释:「古小姐说了你不少事。」 尷尬笑两声,「一定很无聊。」 「不会。」他目光静静落在她习惯否定自我的脸庞上,「虽说可自旁人口中探知一个人,但我认为认识一个人,交往是最快的方法。」 「没错!」够义气的,她握起小拳头,「那我就多说点古秀绢的事,助你们交往顺利。」 他轻轻摇了下头。「不是她。」 目光灼灼看着她,微微一笑。「我想认识的人,是你。」 #4-5 美女与债权人 彷彿有人敲了温善一记头,脑子嗡了一声,浪漫回盪。 即使太过习惯被人忽略,晨先生的话,还是让她心儿情不自禁的悸动,小脸蛋染上羞涩朶朶红云,带点酒韵红雾眼眸多瞧了好几眼正朝她微笑的男人。 但,不能晕船啊! 「晨先生您真爱开玩笑。」 意想外的反应,让自以为按正常套路行事的晨哲兴有点无奈的苦笑。 「不是开玩笑。」自饮一杯酒,他强调的再说一次:「我想认识的,就是你。」 这回换温善自饮一杯,打马虎眼的哈哈两声。 人贵自知。晨先生那抹如晨光般璀灿灿的温柔笑容,应是他严格教育下的礼貌,毫无任何意义。 「你还记得住院那晚的事吗?」 温善不懂话题为何又跳回她生平最窘的那晚,但她非常高兴这样的转变,免得再面对刚刚那模糊不清的认识定义。 「不记得。」她摇头,「不过幸运的有临时看护照顾我,因为隔天医护人员说我闹整晚。」 想到那晚她闹腾的模样,晨哲兴露出点疼惜淡笑。「那晚,你真的很难控制。」 他的话说得彷彿亲眼所见,让温善眼眸不禁望向他。「临时看护告诉你的?」 晨哲兴扶正她的杯子斟满,顺手也为自己再倒一杯。 「那晚,照顾你的不是临时看护。」 「那……是谁?」 骨节分明食指沿着杯缘缓缓绕一圈。「你说呢?」 她没说话,目光追着他修长文人指也绕了杯缘一圈,回想那晚。 「要我给你点提示吗?」 明明可以打电话到医院找临时看护问,但她急切的脱口说:「要。」 语言还在嘴里尚未消失那瞬间,他大手突然朝她一探。 啊,手背传来刺痛!吃疼的她急缩回手,惊吓得伸过手背瞧,赫然发现上头有丝月牙形的淡淡指甲印。 「疼?」 她委曲的点点头,黑白分明瞳眸盈满疑问的看他。 晨哲兴将左手摊在她面前。「要不要报復的,也在我手背上掐出条指甲印?」 脑中浮现指甲掐在他手背上的快感,她呼吸微微急促,缓了两秒才回:「……晨先生,这不好玩啊!」 「是不好玩,但我并未开玩笑。」他凝着她沉沉笑着,「试试。我不会生气的。」见她惊吓万分拒绝,「不是要我给提示?」他握起拳头,将手伸到她面前,「这就是提示。」 「手背?」 他瘪嘴轻笑,「指甲印啦。」 她迅速看眼晨先生后又垂下眸子。他有特殊癖好吗? 像看怪人的眼神,让他无奈解释:「我没那种怪癖。」 被揪出心中所想,她脸儿爆红,不敢再多说话时,他开口了。 「其实,看到你手背上有指甲印,我还挺开心的。」 「晨先生,你、你……」有病啊。 他也不多解释,轻叹口气,「那晚我整晚没睡,直到早上才带着一手伤离开医院,连处理都没处理,就直接赶飞机回这里。」 「一手伤?」 「温善,温和柔善。」 缓缓地,晨哲兴用同样的力道也在自己手背上压个指甲印。 「也许是你生性温和,也许是环境塑造,人如其名的呈现纯然温善的一面。但那晚,陪着你、看着你闹腾的我,看到不太一样的你。」 「不一样的我?」 「应该说,是回归正常的你。」 温善身子一僵。 那晚,她、她……伤心过度而像个孩子似的,用最原始、最简单的哭哭啼啼、吵吵闹闹释放在长久压抑下而遗忘、而扭曲的本能情绪。 醒来,精疲力尽全身虚脱。 即使宣洩过后,排净痛不可言的负面情绪,但她还是没迎来崭新的愉悦畅快,反而陷入另一个困境。 她是温善。但她,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温和善良,只是迫于无奈而成为温柔的温善、为求自保而成为不与人争事事平和的温善。痛哭过后,觉醒的她不想再努力温柔、努力良善下去,因为她终于发现,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她那么做。 但她不知道,一旦拋开旧时遵循且依靠的那些安全规范,她还会不会是温善? 现在的她,对未来茫茫然的,内心空盪盪。 将温善的茫然看在眼里,晨哲兴握拳,朝她扬起有指甲印的那隻手。 「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但在医院,闹整晚的你捏着我的手一整夜。想收回手,你夺命似的反捏得更紧。捏着捏着,捏得我满手的指甲印,也捏出我满手的好奇。毕竟整整一星期,为免他人关心发问,我必须戴上手套遮住手上那久褪不去的曖昧指甲印。」」 呃?怎么可能!她用力摇头极力否认。再怎么闹腾,她也不可能那么暴力……吧? 晨哲兴也不硬要她相信,只是拿起酒轻啜一口,说一句。 「好好哭、好好闹,然后,好好睡。」 温柔的、带点熟悉的声调缓慢地飘进温善耳里、沉入心底,回盪。 安慰人的言语,不须大道理也不须太多话,只要静静的陪伴与倾听。 温善记得,她紧紧抓住天使之手不肯放,呜呜咽咽的说了好多好多话。 眼眶一热。征征地,她咬着微微颤动下唇回看他。 「在那一星期里,我看着手背上月牙似的小小指甲印时总想,睡醒后,你好多了吗?即使之后指甲印淡淡消失,我也仍想着这问题。所以温善……」 「嗯?」 「你好多了吗?」 唰一声,古秀绢气鼓鼓回来,「可恶的臭女人!」打断两人凝滞的气氛。 眼眶泛热脸儿滴血似的温善转头看她,张口却说不出句话。 古秀绢才不管有没有人问,娇声抱怨:「你们知道吗?刚刚在洗手间我被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给缠上,讽我是万年不红的小演员。」一双秀眸瞧着晨哲兴,「不知晨先生公司有没有什么產品需要代言的啊?可以考虑考虑美丽大方的我。」 也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两人,一个愣怔的满脸通红,一个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哎呀,我错过了什么吗?」 回过神的晨哲兴轻笑一声,「古小姐,我是做投资的,不太打广告。」 一向懂得攀关係的古秀绢抓住机会:「那晨先生公司缺人吗?温善刚来此地正找工作呢。她细心谨慎有能力,棒得很。」 晨哲兴看着仍咬着唇瓣的温善,「温小姐有兴趣吗?」 温善没动也没回话,目光傻愣的只是看着晨哲兴。 见温善不懂推销自己,古秀绢推她,「温善,晨先生问你话呢。」 如梦初觉。被推醒的温善连声问:「问什么?」 「晨先生问你对他公司有没有兴趣?」 与古秀绢太过熟悉,她老实的回:「我连他公司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哪来的兴趣。」 「傻妹!」古秀绢在她耳旁嘀咕:「管他什么公司,先要个工作卡位领薪水,然后再骑驴找驴的慢慢找适合自己的工作。」 她也在古秀绢耳旁嘀咕:「包厢就这么小,你以为压低声音小声说,大家就会听不到吗?」说得晨哲兴大笑。 既然对方也听到了,温善抓住机会说:「谢谢晨先生愿意帮忙。但我已答应秀绢暂时当她小助理,短期之内不会找新工作。往后,若有需要时,再请晨先生帮忙。」婉转推拒主动向不熟人士讨工作的厚脸皮行为。 急得古秀绢开口:「温善你都没钱了还硬撑!」 看着由帮助她渡难关的神队友变成揭她底的猪队友古秀绢,一脸苦瓜的温善说也不是骂也不是,急中生智:「啊,我必须去洗手间。」把尷尬留给惹事的大美女。 走出洗手间的温善趁机到柜台结帐,免得离开时让人等她结帐而失礼。 谁知竟被告知晨先生早已结帐。 衝回包厢,她连句话都还没说,最着名的山药溪虾玉子烧上场,为这感谢晚宴划下美味句点。 谁说日本料理少得像猫儿食? 十三贯鲜甜肥美又弹牙的握寿司与不少水酒入肚,温善整个人都撑了。 离开时,古秀绢在她耳旁低语:「温善,你先走。」 以为她要为自己创造浪漫机会,温善识相的与两人告别。 谁知晨哲兴一把拉过她,转身将古秀绢推上他的车。 「古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但我跟温善还有债务问题要谈,所以不好意思,我让司机王师傅先送你回去。」 古秀绢呀的一声。「哎呀,看来我真的错过了什么呢。」 #5-1 别有用心 习惯,绑不住偶然。 貌若天仙美艳绝伦、小家碧玉端庄秀丽、玉洁冰清聪明伶俐,鑑识品味极高的晨哲兴,懂得欣赏也懂得享美人福。但美人毕竟看多了,最后只会觉得自己眼盲、只会觉得每个都长得差不多而自动略过,懒得再多看一眼。 所以车祸当下,晨哲兴那双早已习惯美人甚至麻木无感的眼眸,偶然停顿在车窗外那团被压挤变形,宛如刻意扮丑吸引人的怪咖时,微微瞪大了些许,还多瞧一眼。甚至在她媲美古井怨鬼贴着车窗努力向上爬时,被逗趣的盯着她一爪一爪向上攀爬,还按下窗,就看她敢不敢探头进来,吓吓他。 可她却一脸认真如报时鸟报时,意外的「咕咕」两声,让他心儿一悸,更害他嘴角失守的必须关上车窗方能掩去笑容。 久违的愉悦心情,淡化雨中小车祸带来的不便,更让他兴起对这起擦撞小意外不予追究的念头偶尔行善。若非离去时她丢下名片大言不惭的说要负责,他不会小气的真要她扛起车子的修理费用。 敢说要负责就该让她扛责。然后,好好地让她知道,随口一句负责任的良心代价,也许比她想像中的还沉重,才不会可惜了这难得的机会教育,枉费他一片善意。 巧遇,有一就有二。 在夜店,他再次见到她。脸儿半肿的她小手圈在嘴儿旁,朝对面的某人大声告白。对方绝对听不到的。明知如此,她还是大喊。任由认真声音没入激情音乐中化为虚无,徒劳无功。 作戏给谁看呢? 不管对象是谁,他并不在意。只是……她那纯粹的、一心一意的想要说出心中情感的认真背影,淡淡地落在他眼底。 对一个人的好奇,这时,转变为感兴趣。 当贺少维匯报投资专案进度后顺口说,司机王师傅与报时鸟相约车厂确认车损情况时,他连想都没想就临时改变行程,充分利用出席商界好友新公司成立晚宴前的短暂时间,随性的到车厂看看新车。 远远的,他观察。 可惜,认真听着司机王师傅说明赔偿金额,小手有点无奈的摸摸车上刮痕的她,宛若背负眾多束缚教条温良恭俭让的好女孩,毫无突出之处。 白来了这一趟了。 正当这么想时,突然,她小手举高高,像个听话小学生回应车厂人员,眼眸晶亮、动作自然纯真且流畅。 看着看着,莫名的,他嘴角扬起微微弧度,觉得她那样子,可爱极了。 目光吃人豆腐,当然要付点小责任。 大方的,他揽过债权人责任,代信用卡怎么刷也刷不过的她刷清修理费。同时,也为自己留个正当的藉口牵扯。 倒也没想到,竟会在无意中窥探她不顺遂恋情,甚至多事的出言提醒,搅和她摇摇摆摆的决心,好奇,满脸泪水看来懦弱的她会不会贯彻自己的主张,坚定地划下句点。 她做到了。 真诚讚赏目光才落在她身上,手机那头的人,以无比快速动作,果断地回应她婉转的分手宣言。看来,对方应是早就等着分手,才会那么不给人情面。 爱情,浓密时美丽。淡了,可难看极了。 尤其是哭花了妆的那张脸,挺吓人的。 可他没动没问,就是站着看她抓着他裤管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无力。摇摇晃晃的,咚的一声,直接撞上地面。 那一瞬,他想到母亲。 在父亲离开那一晚,母亲搂着他嘶声哭泣。 「爸爸不要你也不要我了……」 哭得天昏地暗,最后一口气喘不过来,直接送医。 整晚,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敢放、不敢闔眼的守着。直到医护人员摇醒他,问他母亲去处。 他没握紧母亲的手。嚎啕大哭。 自责的同时,知道,连母亲也不要他了。 一个星期后,他接获警方通知,有人在海边捞到母亲,要他认尸。 那年,他七岁。自认风流倜儻的父亲深怕坏了一椿好姻缘根本不敢认他这个非婚生子,推来推去,最后母亲远房某位无子嗣亲戚听闻此消息,急巴巴的从海外赶来,据说付了一笔钱让父亲签了不少规范契约以断绝往后可能的麻烦后,领养他、带走他。 他被寡言的养父自崎嶇不平的幼年生活中捡了起来,自此迎向新生活,改变了人生。 获得的同时,也必须接受失去。 也许年迈,不苟言笑的养父深怕来不及教育他,严师般的列出无数规章与计画,锻鍊他、训练他、培养他、督促他五育兼备。忘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彷彿等值交换的新生活,他被迫提早成长,宛如小大人似的早熟,欠缺同龄孩童的纯真,独立自主、守规矩、懂换位思考、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凡事坚强的自行解决。 不能软弱、不能撒娇、不能偷懒,更不能要求一丝丝的关心。 没有轻松、没有讚美、没有呵护。 不是好,而是要最好。错了,再练习;失败了,重头再来;真不行,惩罚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直到完美无缺。 找不到宣洩出口的本能情绪开始扭曲,像慢性中毒般的,腐蚀他本该有的喜怒哀乐。慢慢的,他忘记了如何哭泣、忘记了如何愤怒、忘记了如何单纯的欢笑…… 用尽全力,他一心一意的努力达到养父的期望。 因为他害怕,一旦他达不到期望,养父会像母亲、像父亲那样,不要他了。 更清楚,日渐衰老的养父照顾他只是基于养老的保险、只是希望百年后有个人能遵循传统的将他带回故乡年年祭拜,并不是真的喜爱出身低微的他。 付出多少,获得多少。 多年后,严苛扎实的菁英教育终于在他身上绽放出令养父骄傲的成果。 他身强体健、饱读诗书、各项成绩优秀、弹得一手钢琴、举手投足符合礼仪、气质卓越斯文优雅。但待人有礼的他,却怎么也难以与人亲近,总是自然地与人保持礼貌距离的,冷漠。 几年后,养父病倒。年少的他,必须日日服侍卧床不起的养父。 因病痛,养父比以往更加严肃难相处。 但他不在意,只希望在养父走之前、在他能力所及之处,倾尽全力的偿还曾接受过的一切。 获得多少,偿还多少。 就算那,不是他硬要来的。 但他没忘记,在无助且无力的幼年,是养父拉了他一把,引导他、教育他,走向平坦的人生路。 养父依旧严肃,但不亲近的养父子,慢慢地亲近。 不改教育本色,在病床上,养父持续教育他、训练他,只是内容改为理财。 即使动用任何一笔款项都必须经过养父同意,但透过管理,他学会看各项财务报表等,做为一个商人应有的商业知识。理论结合实践,方能万无一失。所以,养父直接给他一笔款项,要他自行操盘理财,交出结业成果。 有点迟,但不亲近的养父子,终于找到彼此沟通的言语。 财富时增时减,可父子感情一路向上。 幸福,短暂。 他捧着养父的骨灰回到养父的出生地安葬,了了养父心愿。可心,却出现空洞。即使祭拜母亲,仍难以填补那难以言喻的失落。 看着壮丽风景,年轻的他带点衝动的背起背包,开始徒步认识这个他仅生活七年的故乡。上山下海,一走,就是十个月。 开啟家门那瞬间,大厅传来报时鸟像是欢迎他的咕咕两声。 清脆悦耳,温暖了他极度疲累且孤寂的心儿。 #5-2 别有用心 空气清冽冬日中,温善跟着晨哲兴顺着路灯,无声且无目标的漫步。 夜不算深,但餐厅近住宅区人车不多颇为寧静,一路,只听到温善高跟鞋规律的在柏油路上踩出嗒嗒声,害她谨慎万分的踏出每一步,只为将尷尬的嗒嗒声降到最低免得吵杂。 注意到原本规律的嗒嗒声出现微妙的凝滞拖沓,晨哲兴缓下脚步,「鞋磨脚吗?」 绅士般的细心,让温善有点不自在的回:「不是磨脚。」却也不想解释真正的理由。 「既然不是磨脚,就照着你平时的步伐,不需顾虑我。」晨哲兴目光落在她鞋跟上,「我并不觉得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扰人。」 想隐藏的事被人挑明说出,反让温善愈加尷尬,有点不想再这么曖昧不明的一路沉默走下去。 「不是说有债务问题要讨论?」看着身旁的男人,一反常态的不客气要求:「不用那么麻烦,给我帐号跟总金额就可以了。」 「喔,你是有脾气的。」 呃?「当然有脾气。谁没脾气?只是值不值得发脾气或不想惹事的息事寧人罢了。」 晨哲兴目光专注的瞧她,「我以为会再久一点才会看到你不同面貌的真实情绪。」 什么意思? 「没什么。」晨哲兴笑着说:「因为你每回发给我的讯息恭敬到我还以为是哪家儿孙跟老太爷请安似的,没想到面对面,竟是如此不客气。」 她瘪了瘪嘴角压抑想笑的念头。「因为之前我别有用心,想说对债主恭敬点,也许可以减少点债务。但恭敬也没用,到现在还不知道欠你多少债,连晚餐都让你付了,害我越欠越多。」 「刚刚那顿,算是帮你接风欢迎你来这城市吧。」他凝着她嘴角那忽隐忽现的梨窝,「因为别有用心的人,也许不只有你。」 嗯?什么意思?正想发问时,身旁的他像故意扯开话题似的低声说了句:「月亮。」 她抬头,大大的圆月掛在路灯上方,闪烁着温暖光辉。「满月呢,照得这城市亮灿灿的。」 「年轻时,我曾独自一人徒步旅行,大多数的夜晚,体力透支累得闭眼就睡。偶尔夜半会饿得醒来,真想飞到天上啃像个大饼的月亮。」 轻松话题冲淡些许凝滞的曖昧。 「你来这儿多久了?」 「半个月。」身子转个半圈欣赏被月光照得闪亮亮的建筑物。「全新的街道、全新的环境,陌生得很。」抬头,看着月儿,「还好,天上仍然是熟悉的月亮。」 「要登高,接近月亮一点吗?」 以为他会带她到知名高塔风景区看夜景,但他却带她到自己的办公室。 呵呵,摆显? 他看穿她目光中的暗讽,指着她脚上那双嗒嗒响的高跟鞋,「不适合走坡道。」 心头,有丝柔软。 不是没有人温柔对待过她,但大多数的人会吃定她的懦弱,理所当然的要求她配合。而习惯隐藏真实情绪的她总是默默的妥协,还自以为良善。 晨哲兴站在自己办公室里那片大玻璃前,「这里是商业中心,不少知名公司行号总部皆在此。」长指,遥指远方一片,「那里是旧区,老房子特多,不少特色店进驻,形成新商圈……」大略的介绍这座城市。 「你是本地人?」 「算是吧。七岁前曾住在这儿,离开十几年后又回来。」晨哲兴看着皎洁月儿,「毕竟隔好多年,再加上平时工作忙这边跑那边飞的,鲜少四处参观走走,所以对这城市,我也是挺陌生的。」 长眸含笑看着她,「有空,要不要一起探游这座城市?」 美好的曖昧,酸酸甜甜。 但对刚结束一段长达五年多恋情的温善而言,这样的浪漫来得太早。 她的心,还没自创伤中恢復过来,时不时抽痛着。 此外,对晨先生,她一直有个问题卡着想不透。 「晨先生,」习惯性的,她小手举高高提问:「可以问个问题吗?」 像小学生提问般的可爱动作,让晨哲兴忍不住回:「温同学,你问吧。」 温同学?不解的,温善小脑袋微偏,就见到晨先生一脸笑的朝她举高高手…… 啊!猛然察觉自己还高高举着手,慌得她放下。 哎呀,总是改不了这孩童似的坏习惯! 丢脸的急急发问:「晨先生,为何每次联络,你总是不一次痛快的给我总金额跟帐号?」 晨哲兴欣赏她多变表情的眼眸洋溢开心光彩。 「因为我也不清楚啊,只好助理报一项就给你一项。」 「是吗?」 他笑着点头。 「可以请你的助理再用心点吗?不乾不脆的一次挤一笔款项,吊得我心不安而时时追着你要、刻刻查看你有否回我讯息,看着看着连你的手机号码都记住。」 「那你可有记住我、念着我?」 呃?过于亲密的问题,让温善愣在原地。 许久,思绪转到这段期间与晨先生一来一往的联络,总觉得怪怪的。 「不是助理的问题吧?」能力不足的人,岂能成为得力助手。见他似笑非笑,有种被人捉弄的感觉一闪而过。「你是故意的?」 晨哲兴朝她爽朗一笑,直接承认:「对,我故意的。」然后抱怨:「做得这么明显还这么慢才被发现,实在枉费我一番苦心。」 温善抿了抿双唇,「为什么?」 「别有用心的,让你记得我、念着我。」 那晚,基于助人,更是为弥补心中那救不回母亲的遗憾,晨哲兴将哭到晕厥的失恋咕咕鸟送到医院。在警戒的关怀中,整晚,他不敢离开病房,深怕她一时想不开,像母亲那样选择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哭闹、她踢打、她嘶吼,闹腾整晚。 也许是曾失去过至亲,不想再有所遗憾的他抱住闹到力气用尽再也无法作怪而缩成一团的她,轻声安抚:「好好哭、好好闹,然后,好好睡。」 娇小的她哭得一抽一?,无力地缩在他怀里,粉嫩小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手,不肯放。 不是没有过亲密关係,也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疯狂追爱的岁月,但那时,他耳根微微发烫,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说是帮人,但这也太……亲密点了。 问题是,他本能的反握住她小手,心儿怦怦的,比平时跳快了一点点。 心儿怦的一下,手背即传来一下刺痛。原来,闭着眼的她语无伦次,喋喋喃喃的泣述自己早已忘了喜怒哀乐、忘了最原始的情绪。 那时,他心头涌现极度的亲密感。 不是只有他,她也一样,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选择忘记与生俱来的本能情绪,背负着旁人看不见的无形伤痕,努力迎合他们最在意的人,却还是失败的独自伤心。 疼惜,油然而生。让他想知道,在宣洩心头压抑许久的情绪后,她好多了吗? 所以当收到她发来的极为客套的感谢函时,知她恐怕还困在前一段恋情悲伤中的他耍了点小心机,拖着,不愿一下子给帐号,不敢太过靠近的一步步接近她,透过一次次的短短沟通,希望时间能带走她些微悲伤时间,希望自己那星光般微弱的良善关心,能有点帮助的让她好过一点,好掩饰心头那渐渐扩大的莫名念想。 #5-3 别有用心 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自己的温善,没自信的指着自己,「我?」 晨哲兴给她肯定答案:「对,就是你。」 「为什么?」太多的经验,让她习惯性的直接否定自己,甚至一气呵成的不客气问:「若你想追求古秀绢,请直接追求。不要以我为烟雾,只为接近她。」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逻辑不通而随即道歉:「对不起。」 「这是你的求生之道吗?不论对错,一被指责就自认有错而无心的先开口道歉,杜绝后面因不承认、抗辩而惹来更多的麻烦?」 她垂下脸儿,有点自暴自弃的说:「我只是接受平凡的自己。」 「平凡与否,见仁见智,请不要随随便便否认自己。因为就算是平凡,也能过得精彩。自命不凡,有时,只会是他人的灾难。」 最后一句,让温善猛然抬眼看他后又急忙转开脸。 因为她,有点不厚道的联想到前男友李拓宇,那隻自命不凡的孔雀。 「温善,我并非莫名的对你有好感。」 待温善双眼正视他,晨哲兴回凝她,认真的,将自己的脸庞映在她眼中。 「医院那晚,你握着我的手说了不少话,那让我对你有种同类的感觉,兴起想要更加认识你的念头。」 缓了些许,「我知道你还未走出前一段感情的伤痛,所以我刻意放慢脚步为自己营造一个能够认识你的机会,希望你能记得我、念着我。岂知,你每回传讯息不是道歉就是要帐号还款,完全视我为债权人。」 他自嘲的轻笑,「被喜欢的对象误会,挺失败的。」 「喜欢……」没自信的温善比着自己,不敢明确的对号入座。 「别怀疑,就是你。」 晨哲兴学她动作比着自己。 「守礼的我,个性向来直来直往,喜欢一个人,就会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我喜欢。若对方不喜欢、不接受,我会乾乾脆脆放弃,绝不纠缠更不会为难对方。所以请你听清楚……」 轻清噪,「温善,你!就是你!我对你有好感,想要进一步的认识你。」 直白的说词让温善脸儿一下子涨红。「我、我……」 面对这令她意外的告白,说不高兴是骗人的,尤其对方还是那么个条件极佳的男人。但她尚未完全走出上一段感情的阴影,不想那么急着找一个新对象展开另一段新恋情,自私的只为填补心中因失恋而缺了个大洞的心灵,伤害人。 她诚实以对:「我、我刚结束一段恋情,还不太想……」 晨哲兴半开玩笑的说:「我也没要你现在就答应嫁给我啊。」 「啊?」 收回玩笑表情,晨哲兴朝她微微一笑,慎重地请求:「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主动争取机会表现一下,好让你能看到我的优点,愿意给我时间,认识我。」 逗趣的又朝她一笑,「当然啦,若你不从,我就使用债权人的权利,强迫你跟我约会,如何?」 回家时,还未自惊讶中恢復过来的温善庆幸古秀绢房门紧闭似乎已休息,知道不用面对好朋友拷问,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梳洗后,躺在暂时床舖软沙发上的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比起恋情,她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份工作。就算已决定短暂当古秀绢小助理,但毕竟是以工抵房租而且又非天天有工,还是要未雨绸繆的找工作,免得存款见底而急匆匆的找工作。找到不优的工作就算了,就怕古秀绢为她担心,寧愿欠人人情的为她安排工作。 打开电脑上求职网修改履歷表后打入关键字,盯着无数工作机会一一点入查看,半个鐘头后,眼儿渐渐乾涩,堆积多日的疲累缓缓浮现,一颗头点着点着打起盹来,可小手还尽责地捏着滑鼠,捏着捏着,思绪回到那晚捏着紧紧不肯放的天使之手…… 成为良善之人,不是她的梦想。她只是,被迫习惯的温柔耐心对待身边的一切,慢慢的变成良善之人、成为个人的註册商标。 其实,她并不讨厌那样的自己。 但选择结束恋情放开李拓宇、放过自己那瞬间,被强烈撕扯开的感情让她看到自己的假面。没有自怜自哀,她只是想找回真正的自己,该生气时生气、该伤心时伤心、该勇敢时勇敢、该开心时开心。而那,需要时间学习。 困在思绪旋涡转不出来时,忽地,古秀绢房门嘰的一声打开,化了个大妆一身美丽的她走出,见温善还醒着,惊的问:「温善,怎还没睡?」 温善也吓一跳。「大半夜,出门?」 平时大咧咧的古秀绢忽地满脸窘红,「嗯,有点事。」 聪明人不多事,更何况是不喜也不擅探人隐私的笨拙人。 但古秀绢明显带酒气,让温善关心的问:「你酒气没散,要帮你叫车吗?」直接踏出明星身旁实习小助理的第一步。 古秀绢想了会儿,看向酒没喝得她多早已清醒的温善,「有空,能开车载我一趟吗?」 那是大宅区。 要温善中午来接人后,隐身后座的古秀绢随即跃出车外,满脸喜悦。 看着遮头遮脸快速衝进前方大宅的她,温善有点替她不捨。身为公眾人物,谈个恋爱还真是卑微且困难啊。 移车离开时,沿途她细心观察此区环境。出大宅区后,她将车暂停路边,先在随身笔记本上记下出入程序,还画了个小地图详实记载古秀绢进入的宅邸后拿出手机,正准备输入古秀绢家地址好靠导航回去时一瞧,手机上是晨哲兴传来的大剌剌讯息。 哎呀,被意外发展吓到的她回家后只顾着想事情,连看都没看眼手机。 点开一看,是张大手照。仔细瞧,上头有一、二、三……呃、好多道好多道指甲印! 下一张是……请款单! 手伤补偿申请——约我吧!期待你的好点子 噗嗤笑出声。这是什么?约会邀请吗? 古秀绢不是说晨哲兴是个温文儒雅气质卓越优质男,怎么会用这种有点半强迫半搞笑的方式邀人呢? 不行不行,太好笑了。 笑声未歇中,她开着车顺着导航在没啥车的路上奔驰,心情从未如此轻松。 完了!她是不是晕船了? 明明还没走出前一段感情的阴影,但天啊,她为何如此开心呢? #5-4 别有用心 来自温暖南方的温善足踩布鞋裹着羽绒衣,像颗粽子似的提早十五分鐘等在地铁口。 从未拥有过约会主权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必须策划与晨哲兴之间补偿性质的第一次约会。而这,比想像中的还困难。迷失在网路上眾多推荐行程的她,出现选择困难。烛光晚餐也好、美术馆也好、登高欣赏风景也好,难以定案。 左思右想,最后对这座城市还陌生的她决定拋开对第一次约会的过度迷思,选择毫无亮点却最保险的城市散策,透过悠间散步熟悉熟悉彼此,同时,认识她将生活的这座城市。 问题这是座极大的歷史城市,恐怕几年都走不完、看不透,要参观哪里呢? 既然已决定暂居此地,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认识这座城市,所以不想人挤人的她避开最富盛名的观光地,也不想装文青的走气质路线,最后她灵机一动,索性到充满活力与童趣的动物园一游。除增广见闻开拓心胸,就算尷尬,也还有可爱动物们陪她呢。 多年不曾搭公眾运输的晨哲兴一出站口,就看到温善低头而立,脚尖点着地面,带点羞怯静静的站在角落。 对形色匆匆的行人而言,她是日常的街景。 但对他而言,她是一头撞上他会发出咕咕声的报时鸟,小小的、怯怯的、萌萌的,总勾得他心儿暖暖的,痒痒的。明明就不是年轻小伙子,可他却还期盼有个人能与几乎活成座孤岛的他,一起灿烂。 抬头,温善发现晨哲兴,眼儿晶亮嘴角弯弯的喊他。 「早。」一身便装的晨哲兴走近她。习惯与人保持礼貌距离的他语气不温不热,看似疏离冷漠,其实内心已颇为热情激盪。 热情,是情不自禁激盪出的私密且亲密本能情绪。 成熟有礼的晨哲兴认为,热情只需让心中那让他激发出此情感的人感受即可,不可毫无节制的展现,免得给人炫耀、卖弄、虚假与廉价。 但他喜欢这,因她心儿微乱而弹奏出接近热情的喜悦跳动。 看来,热情是会因人而异。而他,喜欢这些微的改变。 佔地八十九顷,全国最大的动物园。古蹟,随手可捡的,不负曾是皇家御花园之名。入园,整片枊树壮观美丽。动物多,人也多,门票便宜但需额外付费的参观馆也多,路线规划不甚完善,绕来绕去,走了不少冤枉路。不过无妨,温善本来就抱着健走心态而来,而晨哲兴也是处于放松状态,绕不出来,是随性也是种乐趣。 不知有多少年没来动物园让动物瞧瞧的温善开心极了,忘了这是与对她抱有好感男性的第一次约会,而且是另类给付讨债人工伤的赔偿之行,像参加校外教学般的学童,唤着晨同学,不畏寒冷与人潮,裹着大衣像颗小粽子的带他挤挤跑跑。 大象、长颈鹿、犀牛、袋鼠、长臂猴、大灰狼、老虎、棕熊、北极熊……天冷,不少动物怕冷的缩在饲养区里头不肯露面,但勤快移动的他们还是看了不少动物,甚至付费看大熊猫,更付费进海洋馆看表演,走得两人脸儿红噗噗的,连话也多了。 「小时候,我捡了隻小松鼠。外婆说养不活,要我放回原地。可你知道吗?当我将小松鼠放回原地,咻一声,天上飞下大鸟,利爪一抓,小松鼠飞天了。」 看着她,晨哲兴想她小时候原也是活泼的,只是被现实给磨到没性子。 感慨之馀也贡献几则自己儿时的趣闻,「小学时解剖青蛙,我拿到的那隻麻醉不全,刀一划下,痛到挣脱满教室跳,跳得整间教室血淋淋。」说得温善一脸惊,回不出半句话。 路走多了,脚痠。话说多了,口乾。 温善敏捷的跑去买饮料。人多排队,后头赶来的晨哲兴自然地站她身旁,一同等候。平时排队,总有人欺温善人娇小气懦弱,连句客气话都不说的直接恶意插队。今天倒好,人高马大一脸肃杀的晨哲兴铜墙铁人般的无声挡着,四周人群自动保持安静,让温善无风无波顺顺利利买到两杯热拿铁。 付款时,晨哲兴也不与她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人情的,一杯热拿铁,已是十足的心意。 看完爬行动物馆后,走路多时消耗大量体力的温善已感到体力不支,「吃东西吗?」她饿了。 急巴巴赶到餐厅,被满山满谷人群吓到。 晨哲兴提议:「出园,到外头吃?」 闻言,饿得慌的温善拉着他逃出餐厅。 到外头才发现自己手还握着他大手,羞得急忙甩开时,他极其自然的反手握住不放。 温善心儿突地一跳。 隔着手套,他的温度、他的力量透过毛线手套透气细缝,静流深水般的缓缓地传递而来,沉沉地融入她手心,暖呼呼的。 没有曖昧的酝酿期,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近好近。 没想到,那样有礼好看的男人,也是有手段、也是有心机。 地铁人多拥挤,没位子坐的两人只抢到个手握把。 车内暖气热得晕头,禁不住疲累,温善站得摇摇晃晃。看不过去的晨哲兴一把揽过她,借出半个膀子让她靠着。恍惚中寻着个靠山,温善安心的闭起眼儿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被唤才转醒过来。 初醒的温善搞不清东西南北,本能的轻嗯一声后朝他柔和一笑,迷濛眼儿如初生儿般的纯真。 晨哲兴嘴角轻轻弯起,不自觉的轻声细语:「该下车了。」 当他在餐厅里温柔体贴细心地为她褪去厚重外套,探询她喜爱的口味后点菜时,他很确定,他希望身旁有她。 强烈的,渴望。 #5-5 别有用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接到面试通知,温善雀跃的跟古秀绢报告:「吶,面试耶!」 古秀绢给她面子的看眼职缺跟薪资,破口大骂:「小妹啊你!都工作几年了,还应徵什么行政助理?」 「哪是助理!看清楚,是行政秘书!」 「有差吗?」古秀绢一脸鄙视,「薪水这么低?你哪来的脸炫耀!」 温善兴奋心情瞬间盪到谷底。「你不是跟我说先求有再求好,所以我就想要先有个工作嘛,待钱入帐后,再有志气的往高薪工作爬。」 「你眼前就有个晨大老闆,不会跟他撒娇两声就有高薪凉缺。」 「人贵自重。」温善清澈目光坚定看着古秀绢,「我不想把工作跟还没开始的恋情绑在一起,贬低自己。更别说,前几个月的薪水恐怕还要拿去偿债呢。因为你狠狠吃喝的誆我一顿。」 说得古秀绢面容一热,訕訕回:「我也可以让人帮你找找工作。」 「秀绢,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负担,不想次次都靠你帮我找工作,害你欠人情。」 「傻妹,要充分利用能利用的人啊!」古秀绢一脸势利的教她:「关係在能利用时就该利用,免得过了这山头,往后想攀都没办法攀。」 温善捶两下古秀绢肩头,「你啊,滑头到没个真心。」 古秀绢苦笑,「我穷怕了。」父亲生意失败,她看多瞧不起人的嘴脸,也看多对她抱有无耻心态的噁心人。 「吃这么多亏,温善你也该多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我不是不争取,只是不想在争取后,看到旁人眼中的自私与刻薄,还有我不想懂的现实。」 「脸皮薄,你就吃亏一辈子吧!」见温善不受教,索性直接讨代价的说:「之前说过了,你必须当我小助理抵房租的,现在报恩机会来了,所以你记得,应徵时要把时间给我空下,让大明星我,带你到片场大开眼界满足好奇。」 「好啊。」逮到机会,温善提出自己的想法:「但秀绢,若工作确定后,我想租间房自己住。」 「外头租,房子贵居住环境怎么比也不会比我这好,你就让我赚点房租会怎么样!」觉得自己口气有点恶霸,古秀绢表情一变,双眉垂落疼惜目光望着温善,泪眼巴巴的三秒流下晶莹泪水,「温善,朋友就是在你失恋最脆弱的时陪伴你挺过伤心的日子。」 「别演了!你只是想我住这里,平时可以帮你整理房子兼厨师的顾你三餐,当你离家拍戏时,房子不用託付旁人代管直接交代我即可,一举数得的,不但有房租收还可免去找人打扫卫生一笔费用,顺便卖我人情。」 被识破,古秀绢拉不下面子,「怎不说,我是关心你、怕你呆到遇见诈骗房租的!」 亏人当然也要懂得称讚人,更何况那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温善一脸真诚说:「你当然是关心我、怕我被骗,只是我可以要求房间升等吗?」装可怜的拍拍睡了快一个多月的软沙发,「沙发是拿来坐的不是拿来睡的,我腰都睡疼了。」挺起腰桿争取福利:「古大名星!你想当房东可以,至少要让我有间房、有张床睡!」 古秀绢双手插腰,「温善,你欺我啊?跟我争取什么福利?」 比着被古秀绢当成杂物间堆满乱七八糟衣帽什么的,甚至连门都推不太开的两间房,温善坏嘴的说:「好好的三房二卫一厅被你糟蹋成只有一间主卧可睡,让号称你最好的朋友我一直睡客厅还想收我房租,你于心何忍!不丢脸吗?」 被温善言语重击,古秀绢恼羞成怒大吼:「温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一而再的亏我!」 温善抿着唇深深叹口气,「惨痛的经验让我想通了,一昧的强迫自己容忍退缩只会让别人更轻视你、欺负你,而且还视为理所当然。现在,我正在学习为自己争取本就该有的一些权利与福利。所以给我间独立房!」 朝古秀绢不怀好意一笑,「免得下回你想偷偷约会时,被我撞见。」 「臭温善!」 敲定面试时间后温善埋头整理房间,整整花了两天时间,好不容易分门别类的帮古秀绢整理出个像样的衣帽间。尤其是半面墙的名牌包展示区让古秀绢特别开心,发下豪语有朝一日定要拥有整面墙的限量名牌包,说得温善大笑。 老实说,别有用心的温善也没什么脸说古秀绢。 古秀绢房子位在交通便捷区,生活机能齐全採买方便,社区住户质高管理良善,条件好到外头小套房根本无法比。此外还能享有好朋友优惠房租,让她并不是那么想搬出。 只是比起居住环境,她更重视友情。虽然与古秀绢同住快一个多月两人相处极佳,但若要长期同住,就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并制定生活规范,千万不能仗着深厚友谊而随随便便,否则好朋友绝对会翻脸变仇人。 自动物园一游后,连着一段时间,温善与晨哲兴会互发讯息。没聊什么,就是间话家常。当她顺势告诉他面试消息时,他直接播了视讯电话给她,亲口对她说「加油」。 「你不怕我跟你讨工作?」 「行啊,若你想,我安排。」 她瞬间拒绝:「我不想。」 隔了些许才为自己轻佻发言道歉,淡淡说起自己离职的原因,总结一句:「靠高层关係安排的大多没好货。」 「福心食品厂t市分店长?」眼儿微瞇的晨哲兴仅重复这句话。 「别提了!一提就觉得肩膀脏……」她低闷的说:「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听到那噁心人的事。」 走出面试间,温善也说不准好不好,初时相谈甚欢,最后面试官问了她前一份工作离职原因时,她顿了下,微慌的说些情不由衷的制式答案,什么人生规划的屁话,表现的不尽理想。问到何时能上工,急着要人的面试官听到她说一个月后,脸色已不是那么好看。 垂头丧气的朝地铁站走时,晨哲兴打了电话给她,「结束了?」 「嗯,结束了。」她事前告诉过他今天有面试,他没问什么,只问了面试时间及公司地点。那时,他还说离他公司挺近的。 「还记得我公司所在大楼吗?」听她嗯一声,晨哲兴说:「反正挺近的,有空,要过来请我喝杯下午茶,等值交换我那晚在医院的夜间出勤时数吗?」 难过时,有人特地打电话来逗她开心,让她轻笑出声,一扫心中阴霾。 振作目光看向前方颇富盛名的糕点店,「讨厌抹茶味吗?」 「不讨厌。」 「那我带抹茶草莓千层蛋糕过去,可以多抵几个小时吗?」 这回,换晨哲兴被逗得开心大笑。 #6-1 愿赌服输 温善在柜台报上名字没多久,曾见过的贺少维快步前来为她带路。一见面,靦腆的她客气打招呼:「贺先生你好,麻烦你了。」不好意思的说:「临时而来,只有小心意。」双手呈上一大盒饼乾,「大伙嚐嚐鲜。」 投资公司,大金额的亿来亿去,养成来访客人眼界高于顶,自以为是云雾上的人,待底层的工作人员并不是那么和善。就算是拉拢人心,温小姐语气客气再加上不忘登社拜访的周全礼数,让贺少维颇为讚赏的多看她两眼。 温善上回来时因是夜晚并未特别注意,今日上班时间来访,才知规模不小员工不少。贺少维见她目光好奇好心说明:「敝社为投资公司,以投资为本业。」 「晨先生挺有本事的。」光是每个月发得出员工薪水就不简单,佩服。 贺少维崇拜地说:「公司目前的成功可说是全归有远见的晨先生!他投资目光精准,明确分析且洞察市场变化,像天才股神似的,总能领先一步抢得投资先机!」 温善看眼应是把晨哲兴当投资之神膜拜的贺少维,持平地说:「虽天份及与生俱来的投资敏锐度很重要,但努力,也是成功缺不得的必要条件呢。」 成功的背后,总有旁人看不见的辛勤努力。而那,却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温善,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靠努力才勉强过关的,与先父还差得远呢。」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晨哲兴朝温善打过招呼后继续说明:「公司目前的成功全因先父,他才是位有远见的创立者。」语气尊重,足见至今仍万分敬重仙逝的养父。 谦虚说法让温善认真看他。「创业难,守成亦难。你们父子皆不简单。」 「呵。」晨哲兴笑得有点大声,「以为你害羞木訥,没想到你嘴巴这么甜,说起称讚话儿,也挺行的。」 说得温善小脸涨红,接不下话。 「晨先生……」微窘的贺少维后知后觉的看懂眼前两人之间微妙气氛,急忙说:「不好意思,请容我先行离开。」 「去忙吧,少维。」见他走两步后又唤他,「少维等等。」 贺少维停下身,静默等待吩咐。 「我请客。订个蛋糕,让大家吃吃,轻松喝个下午茶。」自己有蛋糕吃,当然也不能忘共同努力的员工。 贺少维扬扬手上的大盒饼乾,「温小姐帮晨先生带点心来了。」 身为领导人,与人保有淡淡疏离冷漠的晨哲兴谦虚有礼并不太有架子,但深知自己的他自信且专业过人,对工作充满热情与执着更有长远规划,还挺大方的,不论是精神面或物质面,散发极为强大的领导人气场,让人甘心追随。 「哦,那你们跟我一样幸运。」一向绅士的晨哲兴慢了一步才发现温善手上还提着一小盒蛋糕,急忙伸手接过,「有幸运女神送来的免费午后甜点,补补已耗尽的脑力。」 晨哲兴戏謔说法让温善害羞的反击:「吃猪脑补脑比较快吧。」 晨哲兴俊脸黑了一半。 温善当没事的低头,趁胜追击的从皮包里翻出一小包大枣夹核桃,「以形补形,这效果也不错。」直接塞给晨哲兴,害得他另一半俊脸也黑了。 倒是一旁看戏看到忘了离开的贺少维憋笑憋得难受,不想被波及战火的急忙逃走。走前,还不忘说:「晨先生,为不打扰您难得的甜蜜下午茶时间,所以咖啡请您自理。」 再次进入晨哲兴办公室,温善还是被眼前宽阔视野震憾。 果然还是要常看远方才会有远见啊! 还处在震憾情绪时,晨老闆神奇的不知哪端来两杯咖啡。回过神的她连忙当小帮手的拿出蛋糕,正欲放上店家赠送的纸餐盘时,晨哲兴朝她呶呶嘴,抬高下巴指指后方,「里头有像样点的餐具。」坚持品味。 温善满脸疑惑,走近墙面才看到前方有道隐形门。一推,门朝内打开。进入,赫然发现门内另有天地。宛如小套房,不但有休息区、卫浴,还有个小厨房,小巧玲瓏,该有的都有。 仔细瞧,墙上还掛着几件衣物。不用说,这小房间应是晨哲兴工作繁忙时的临时休息区。她记得,他曾说过工作有时不分昼夜,忙起来,必须时时掌握最新资讯,不得间。 在小厨柜里翻出典雅陶瓷小餐盘及刀叉,拿到外头时,上班族男人早放下咖啡面对窗外蓝天正在讲电话。 见电话一时停不了,做为一个经常等待的人,温善习惯性端着盘子乖乖立在门边不敢动,深怕发出任何声响妨碍他工作惹来一顿骂。 果然,晨哲兴转头看到她,满脸抱歉的朝她做出等等的手势。 过往的经验让她像个好女人似的露出瞭解淡笑,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靠上后方墙面,忘了身后是道隐形门,整个人重心往后倾,吓得她呀的发出低弱惊呼声。 闻声,正讲电话的晨哲兴转头,随即拋开手机朝她飞扑而去。 高大身子及时捞起她。见怀中的她就算手臂不小心被叉子叉出红印,双手仍牢牢捏紧盘子,有点无奈的说:「盘子破了再买就得了,捏得那么紧,就不怕摔疼自己吗?」 来势汹汹模样有点吓坏被他护得周全的温善,「我、我怕盘子破了发出声音妨碍你讲电话。」 短短一句话,让晨哲兴听出她在不意中说出的话里,隐藏着过往的委曲经验。 因见到她而柔和些许的脸部线条又再次恢復刚硬淡冷,心儿有股气。 「不过就是通电话、是笔生意,再怎么重要,也不该让陪在自己身边的重要人儿感到委曲害怕。」 略为亲密的话语,让她有点不自在的提醒他:「你电话还没说完。」 晨哲兴哦一声后放开她,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捡回手机,「抱歉,刚刚有点事。嗯……好,总之,最高价格就是我说的那个价,多一分都不行。就这样,待你谈定了,再报告。」 见他乾脆俐落的直接掛掉电话,温善微愣。 不是说说,他言行合一的不经意温柔,让她看到他的态度与高度。 瞧她还愣在原地,晨哲兴朝她勾勾手,「罚站啊?还站门边做什么?」 走近,温善訕訕问:「……不是还在工作?」 「今天下班了。」 她看眼手錶上的时间,「这么早?上位者不以身作则,不怕下属有样学样?」 大男人累累的朝她一笑,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明显睡眠不足。 「平时是要以身作则的维持一下辛勤工作的好形象,但佈局整整三个月,日日夜夜超时工作把一千万美金翻值两倍,我想,我有权利耍点特权提早几个鐘头下班,慰劳一下辛苦的自己。」 看出他疲累,她劝:「有时间吃蛋糕,不如补眠好好休息。」 「可我惦着你今天面试。」 温善不自觉的喊他的名:「晨哲兴……」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凝着她。 装镇静的温善挺不住他烈日般的灼灼目光,双颊浮现緋云,终撑不住的转过头去,「蛋、蛋糕……」拿出蛋糕的双手一颤,蛋糕不偏不依落在两个盘子中间,「啊!」抬头,对上一双忍着笑的深幽黑眸。 晨哲兴带点取笑语气说:「温善,砸烂的那块蛋糕是你的喔。」 她变脸,快手抓起碎了块角的蛋糕,直接塞入他嘴里。 被塞了一口抹茶草莓千层蛋糕的男人大笑着,抓住她犯罪的小小手指,边咬边口齿不清的指责:「坏女人。」 #6-2 愿赌服输 离用晚餐时间还早,闹了个亲密的尷尬,让晨哲兴与温善决定到外头走走,冷静一下曖昧气氛。 晨哲兴走出药局买了条药膏,「抹抹药。」 温善不解的回:「没伤啊。」 指指她手臂上的红印,「有点小破皮。」却也不好意思帮她上药。 盯着她抹上药膏后,他才问:「想去哪儿?」 温善微微鼓起腮帮子,「你呢?」偷懒的把问题拋回给晨哲兴。 当分析市场般的,晨哲兴有条不紊地说:「都四点多了,参观观光古蹟点时间不足,看电影又必须等下个场次……」看眼她,「先订个餐厅,然后随意逛逛商场百货,感受一下时尚后再用餐,接着去酒吧疯一下,如何?」 怕她担忧费用而拒绝,他又道:「下午茶你请,现在该我表现了。」 温善丧气摇头,诚实自首:「下午茶我没请,是拿来抵债的。」 「对,抵债。等值交换的,看护抵看护……」晨哲兴见风转舵:「所以麻烦你当我临时看护照护我,免得我喝醉了,被人捡尸。」 温善瞪大眼。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种话,这男人是号人物啊。 对手头有点紧的温善来说,商场没啥好逛的,倒是穿梭在时尚前线欣赏高档精品,很能激励人心发奋图强,想像哪天像个拜金女挥霍一番。 看热闹的走走停停,两人在预订的时间前往餐厅。 临时订位,再加上仅两人,所以他们并不排斥坐在无隐私性的开放式用餐空间。虽说餐厅的主角为菜餚,但自踏入的那一刻,温善彷彿进入美术馆,目光聚焦于未过度装饰,专注以「光」营造出的用餐空间,享用美食的宾客随着用餐或移动等动作,不经意地改变光影。此时,宾客不再是单纯的用餐背景,而是静寂地融入餐厅,成为是艺术的一环。 融合义式、日式料理元素的无菜单料理,以六道菜、九道菜套餐呈现。为了能享用当日的每道料理,预约时晨哲兴的助理贺少维取巧的各选一套,一网打尽。在侍酒师推荐下,晨哲兴点了瓶白酒佐餐。餐前麵包、汤品、墨鱼柚子醋沙拉、生鲜鱼片甜虾章鱼三道前菜,摆盘艺术风格优美独特。二道热汤,西式海鲜南瓜汤奶香浓郁,和风菌菇汤清澈鲜美,各有千秋。 上菜速度不快,正好让两人得以悠间的话家常。 晨哲兴没问,但融合日式海胆酱的纯手工的义大利麵上来时,温善还是主动提起今日面试,感谢他像阵及时雨的赶走她心头的没信心。知她守信的把承诺当好友古秀绢小助理放在工作之前时,晨哲兴讚美:「以友情为重的守信,甚好。」 温善自嘲的回:「陪吃饭抵债,不甚好。」一口吞下充满海胆鲜美q弹的宽版义大利,抚慰厚脸皮的自己。 「对我而言,极好。点心、晚餐,还有人陪我约会。」 让温善心儿烫了点,害羞的低头猛吃。 主菜的油封鸭腿、章鱼脚跟松板猪接连上来时,两人正聊下回要逛哪儿。当焦糖布丁、碗豆冰沙缀冰糖栗子、花生芝士蛋白霜片三道甜点甜蜜上来时,温善说起下星期将随古秀绢到外地某影城拍戏,过过为期半个月的偽粉丝跟踪癮,说得晨哲兴觉得有趣。 慢慢的,话题又转回工作。这回换晨哲兴说明自己公司的投资性质。 也许是前男友李拓宇也是从事金融业中偏投资那方面的工作,温善嘴上不说,小脸儿却在无意中出现僵硬神情。 晨哲兴注意到了,可他并未改变话题,转以浅显用语,试着让她略为瞭解他的工作,至少不排斥的间接瞭解他这个人。 投资与投机,差别在专业与心态。不像赌博般瞬间得知输赢,每一笔投资不但要严肃审慎万分,投注无数心血,更必须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知道最终的结果。获利,皆大欢喜,却也要面对之后更高更艰难的挑战。亏损,除所有努力化为泡沫,究责、质疑等也会随之而来。 一步都不能错啊。 奇妙的,以往对投资话题未有太大兴趣的温善竟极为认真听讲。 原因很简单,晨哲兴有耐心的选用简单明瞭用语说明,不像当年李拓宇满口专业用语,有听没有懂。而让她放弃理解的最大原因是,只要一提问,李拓宇就会高高在上的以鄙视口吻讽她「连这都不懂」,或烦厌的说「讲了你也听不懂」,久了,不想再自讨没趣的她再也不问也不想知道,拒绝接触与李拓宇工作相关的资讯。 但现在听着听着,温善却不觉得艰涩。的确,她是什么都不懂,但听晨哲兴解说的过程轻松自在,带点深度的间聊让她略为瞭解他的工作形态。最重要的是,他懂得点到为止,不会自大的硬是要她听他的丰功伟业,甚至出现营业用口吻像在对她推销似的招揽生意。 没比较,没伤害。她不是故意的,但心,已然偏了。 原来,她也是挺寡情的。 「投资,做足功课是必要的,但有时也需要点运气。」 晨哲兴看着像个好学生认真听讲的温善问道:「既然讲到投资,你有兴趣试试手气吗?」 温善笑了,「我是遇投资诈骗吗?」 「半毛都不用你出。」见她微扬眉有点兴趣,晨哲兴继续提自己的小方案:「对你的好感,让我一点也不在意你欠我的小债务。但要你不还钱,你大概会良心不安而不愿意。所以呢,为了不让你有回回被我强迫约会的压力,我想,也许可以用有趣的互利游戏,快速解决卡在我们之间的金钱问题,然后,让我们无债一身轻的,好好享受约会之乐。」 这算是什么宣言吗? 但温善不否认,与晨哲兴见面开心虽开心,但她心头总会压着无形的压力。就算金额不大,但目前,还在求职途中的她,就是还不出来! 既然如此,不如行险招听听他说的,赌一把。「什么游戏?」 「金钱游戏。」晨哲兴停下话儿,待她注意力全数投注在他身上后才说明:「刚刚我说了那么多投资事项,你想不想来个现学现卖?以你应偿帐款金额为本,让你自行操盘投资,若你有本事获利,债务归零获利也归你。如何?」 这很明显是骗术啊!但温善有点上勾的谨慎问:「若亏损呢?」 「债务翻倍囉。」 她没礼貌的翻了个白眼,「那我才不玩呢,肯定当冤大头。」 「没胆量。」 「都说我生性保守……」她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兴起一计。「那由你代为操作?获利归你。」 晨哲兴笑了,「看不出你还是隻小狐狸呢。」 「我这是灵活变通。」瞧他笑容满面并未有拒绝之意,所以她眼眸闪烁狡猾的问:「如何?可行?」 大男人展现身价,「我的价码贵得很,你请得动吗?」 她採激将法的挑衅:「投资没稳赚的,说不定你只是派头,有时也会栽跟头。」 「损我?」被挑衅得心痒痒的晨哲兴挑高眉,「温善,你好大胆子啊!」 也许是酒喝多了,温善有点赖皮的问:「帮不帮?」 酒红衬得她小脸儿粉粉红红,明媚眼眸流波溢彩,无赖语气似娇似嗔的让晨哲兴胸口一滞,一口气承诺:「帮。」换来她诡计得逞的小得意笑容。 #6-3 愿赌服输 跌在她唇瓣两侧可爱甜美小梨窝的男人索性大气的说:「若亏损,你的债务一笔勾消。」 温善双手摀住嘴巴,惊讶之馀,觉得自己坏极了。訕訕的说:「不用啦,真亏损,我还是会偿还本金,你只要负责亏损的部分就好。」 看似厚道的话语,让晨哲兴抓到语病:「温善,你挺贼的呵,竟然只愿负责本金,推得乾乾净净。」 「劝人投资划大饼时,不是都会在说明资料上头用小得跟蚂蚁一样的字写『盈亏自负』吗?」 说得晨哲兴大笑。直到缓下笑意才给温善一个确定的答案:「行。亏损,算我没本事,该自行负责。」 「真的?」 「真的。」他拍拍胸脯,「但有条件的。」不改生意人不吃亏本性。 被吊得好奇的温善问:「什么条件?」 晨哲兴明亮眼晴盯着她,「获利呢?你要额外给我什么?」 她傻愣的反问:「获利不是全归你了?」 「获利归我是应该,因为我出钱还出力,而你做无本生意的,只出一张嘴。」 觉得自己佔人极大便宜,她自省数秒后讨教:「那要额外给你什么?」 一向直接进攻的晨哲兴直说了:「心意。」 心思慎密的晨哲兴可不是随意间聊自己的工作,而是有企图心的让温善更加瞭解自己的,拉近两人距离。 弦外之音,让温善木了木,甚至不敢回凝他,就脸儿发烫的差点没冒出汗。 娇羞模样让晨哲兴有点开心,那表示她也有那么点心思。催促的问:「如何?」 心儿快了好几拍的温善张口即问:「帮你带一个月便当?」 晨哲兴摇头。打扫、跑腿……温善连说了几项他都不满意,最后想到一项她挺拿手的,「按摩呢?」 连熬一星期夜累惨的晨哲兴眸光闪烁感兴趣的光彩。「现在?」 终于抓到他感兴趣的!可温善还是忍不住说:「什么现在?你又还没开始投资。」 「就现在!」性子不服输的晨哲兴看了看时间,「现在就回我办公室,让你知道我的本事!」 晨哲兴的激昂带动温善情绪,让带点醉意的她热血的无脑喊:「好!若今晚十二点前你能获利让我免去债务,别说今晚,本金翻一倍,我就发一张按摩券给你!」学人大气的发豪语。 不用到半夜十二点,衝回办公室另类加班的晨哲兴在两个鐘头内,为自己赚到五张指使温善随传随到按摩券,让她脸都绿了。 术业有专攻。温善懊恼自己太过轻忽这句话的威力。但话已出口,岂能反悔。「好,按摩吧!」扭扭手指热身热身,「我非专业人士,你就将就点吧。」 温善本想让晨哲兴反坐办公椅,身躯趴靠椅背好为他做背部按摩,可绕了一圈,发现办公室椅子全附轮子,用不得。 晨哲兴也不勉强,「那就下次吧。」 「不行!愿赌服输的,说到就该做到。」 晨哲兴看着椅子下方滚动的轮子,「直接拆掉轮子应该就可以吧。」 可大半夜的找不到工具拆卸,晨哲兴两手一摊,「拆不了。」 不想当不守约赖皮狗的温善懊恼的鼓起腮帮子,目光东转转西看看,注意到墙上的隐形门!衝到门边,兴奋大喊:「休息室!」 那一瞬,晨哲兴眼眸微瞇凝着她。「下回吧。」 他对她极有好感,虽心思纯正,但按摩总是近距离接触,孤男寡女的揉揉捏捏,万一……不妥,大大的不妥。 「晚了,我送你回去。」 知道自己佔他极大便宜的温善摇头,目光清彻的轻吐出坚定:「愿赌服输。」 她单纯的反应,让对她產生遐想的晨哲兴温自嘲的轻笑一声。「行。」 出乎晨哲兴意料之外的,温善的按摩技巧足以媲美专业! 他先是坐在床沿让后方跪在床上的温善为他舒缓紧绷僵硬如石的肩颈,接着她小手按捏他头顶,由上而下按摩头皮、太阳穴等,极为舒压。 积存头部压力淡去转为舒适轻松时,晨哲兴问温善:「怎么这么厉害?有拜师吗?」 温善笑了,「没,就土法炼钢的自学。」开始说起大学时与古秀绢鑽研精油按摩的趣闻。 那年,温善与古秀绢考上同所大学。报到后住进宿舍没事做,小乡镇出身的他们决定到b市最热闹的市区逛逛,开开眼界。在路上边走边吃时,随手拿到张spa芳疗按摩体验券。以为免费的两人就这么呆呆的走进位在百货公司的按摩店,享受公主般的精油按摩服务后,差点走不出大门。免费是免费,但要刷课程买精油才行!穷学生的他们没信用卡无法刷课程,最后挤出身上少得可怜的现金,好不容易买了瓶最迷你的精油,看他们可怜的店员才愿放他们离开。 可像在天堂般的极度舒适经验,让两人迷上香喷喷的捏捏按按,索性上网自行研习,就是想要重温刚柔并济的销魂感受。初时手法粗劣像砍柴,简直受罪。没耐心的古秀绢撑不下去不玩了,可温善有股呆劲硬是不肯放弃,继续鑽研按摩基本手法,揉、捏、抚摩、搓、推压、按压、提弹、摇晃、抖动、振动、扣击,略懂后不过癮的还加码研究人体穴道,虽不到专业,但拼拼凑凑后也算小精通。至少古秀绢跟前男友的反应都不错。 既然都不怕丢脸的帮晨哲兴按摩,温善索性做齐全套。 头部肩颈舒压按摩结束后,她让晨哲兴趴躺床上。 晨哲兴深深凝她一眼,沉默的趴上床,任她宰割。 娇小的温善小手颇有力道,就算人高马大的晨哲兴背部宽阔背肌有力,在她有系统的推推压压按按揉揉下背脊舒缓,紧绷的背部肌肉也渐渐放松,身心舒适的在恍惚中慢慢瞇起双眼。 过了些会,见疲累的他睡着温善停下手势,拉过被子帮他盖上后轻声退出房间。想回家,可大半夜的她也不敢乱叫车,索性裹了外套窝在沙发上,待天亮后再搭地铁安全回家。 也许是掛念必须早起回家,她睡不安稳的翻来覆去,身子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矇矓中有些晃动,可她累得撑不住,眼儿紧闭着就是不想睁眼。 按摩太舒适而累得睡着的晨哲兴一睁眼,想到温善。必须送她回家!猛地立起身衝出小套房,就看到她蜷缩成隻虾子窝在沙发上,冻得可怜。怕她冻着生病也怕她醒来腰酸背痛,没多想,他直接抱她进房把床让给她。 放下她时,她细细柔柔软的头发拂上他的脸庞,带一丝丝痒,绑住他脚步。忍不住放浪的抓了缕她头发轻轻婆娑,兴起了些许燥热。 转身想走到办公室工作的,但身子冒出热汗混合刚刚按摩时的旧汗,令他不甚舒服,索性自衣柜抽出衣服进浴室冲个澡,消镇一下不应有的遐想。套上浴袍清爽走出浴室时,温善竟滚窝到床角。怕她摔下床,他上前抱起她往内挪了点。 再次晃动,让睡得模模糊糊的温善微睁开眼晴。 晨哲兴拍拍她身上的棉被,「睡吧。我会待在办公室不进来。」 矇矓目光看着眼前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清楚的高大身影。 认出人,她喊:「晨哲兴?」 小手扣住他拍在棉被上的大手。「为何对我好?」 #6-4 愿赌服输 晨哲兴发亮眸子盛满温柔一瞬不眨的看她。 睡糊涂的她,总是展现最真实的一面,大胆。 「不然呢?都说喜欢你了,总该表现一番吧,免得你当我胡诌。」 温善不好意思的动了动身子,却又藏不住心头那股甜滋滋的喜悦,小脸儿往他手心里蹭了两下。 像小猫咪往人蹭般的无心动作,让晨哲兴研究她的表情。逗她:「温喵喵,你是想在我身上蹭上气味,标记我是你的所有物呢?还是寂寞?」 没啥深意,就只是想蹭一下而已的她微愣,想到书上说的,结束一段恋情后不该太快发展新恋情,要给自己一段疗伤期,不该立即以新欢取代旧爱好填补心中的寂寞。 她是那样怕寂寞的人吗? 注意到时,她问出心中所想的问题:「你不怕寂寞的我利用你来疗情伤?」 他嘴角不怀好意地弯了下,「怎不说我利用你情伤寂寞趁虚而入?」 笑容,失控的盪漾她小脸,宛如没自信的她想要坦然面对他心意的那股强烈的失控渴望。 凝着他,她微笑着问:「我们这样,算旗鼓相当的相互利用吗?」 「算啊。」他长指细细抚摸她粉嫩面颊,脸颊贴近她,学她刚刚在他手心磨蹭的动作,鼻尖轻轻蹭着她鼻尖,在她唇瓣上轻声细语:「而且还是狼狈为奸的你情我愿。」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凑上前点。柔软唇瓣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他刚毅唇瓣,随即分开。 不吃亏的男人,似有若无的也轻触她嫩唇,回敬她一吻。 也许是太过淡薄,鬼迷心窍的,她竟又啄他一下。 他一双幽黑眼睛直直瞧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深笑,在她唇瓣上方轻轻抿嘴。当他唇瓣分开那瞬息,响起微弱的啵一声。 清清柔柔的声音随着交缠呼吸沁入体内,弱弱的、温温的撩拨彼此寂寞且紧绷的心儿。 晨哲兴情不自禁的将她摁到胸前,长指不断顺着她头发,「温善……」声音有点低哑。 脸颊贴在他赤裸胸膛上时温善才发现,他着浴袍算半裸,心跳急促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个激灵灵颤了起来,慌得拉开距离。「……嗯?」 「我可以用全部的按摩券换样东西吗?」 莫名的燥热让温善无意识的舔下唇,「换、换什么?」 他没立即回答,灼灼大火般的眼儿盯着她。「春宵。」 沉沉静静无声中,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听着彼此各自跳动的心跳节奏,强强弱弱、重重轻轻、急急乱乱。 来日方长。有些事,急不得。即使曖昧气氛极有可能瞬息消逝,还是要有耐心的让时间确认,突如其来的激情是否是自己想要的、是否要得起的。 晨哲兴想要,很想要也绝对要得起。但知保守的温善刚结束一段情,所以不催促的等待,让她决定。 一向不够积极的温善,就是慌乱的盯着他,羞涩、无措。 暗夜中,仅着浴袍的他异常俊朗魅力十足,极度吸引她。但不够!就算不是第一次,她还是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推自己勇敢向前。 沉默中,她和他那纷歧杂乱各自为政的心跳节奏,在凝滞的时间,缓慢地调和。当两人怦怦怦的心跳合拍为一致时,彷彿水到渠成的徵兆点醒仍困在犹豫的温善。 那,也许就是她所等待的,能推她向前的小小契机。 大梦初醒的她,不错放的,顺应本能抓住那仍摇摆不定的未来,浪漫的轻嗯一声。 眼眸炯炯发光的晨哲兴含笑望着她,微激动的,将她用力揽进怀里。 同意是同意,但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的她还是紧张啊。 双手警戒的抵在两人之间,摆出拒绝之势。 她的紧张传染给晨哲兴,让他也兴起一丝紧张。「温善,放轻松点。」握住她小手,指着门,「门就在那儿,你不愿意,随时可以离开。」安她的心。 她咬着唇点头时,他将她小手压在胸口,「听听,我也没比你镇定多少啊。」终让她微放松的淡笑,露出嘴角的小梨窝。 极喜欢那对小巧可爱的小梨窝的晨哲兴忍不住轻俯上前,轻轻地、柔柔地吻上她嘴角。 没有大胆辗压也没有用力吮咬,似有若无的轻吻,让温善心儿一悸,胆子大了点,试探着伸手轻轻搂住他脖子,轻啄他颈侧。她的唇瓣沾上他身上淋浴过后乾乾净净的清香,有点熟悉有点陌生的气息,像他们之间的关係,生生疏疏却又亲亲密密,混混乱乱却又不排斥的兴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不给她时间思考,他捧起她小脸儿,重重吻上。直到她呜呜嚶嚀才肯轻放,却又贴在她唇上纠缠的促她回吻。她意思意思回个轻啄,他随即火焰般的不客气吞噬。一来一往,唇舌交缠吮吮吻吻,意乱情迷中热了身子,乱了脑子。 窜烧的热情强化了动作,他边吻大手边探进被他扣在怀里的她衣裳里,触手所及温软娇嫩肌肤馨香迷媚,激动得直接扯掉她衣裳,一吻一舔火热热地吞噬她玲瓏身躯。 被吻得嚶嚀出声的,她喊他名:「晨哲兴……」 带点哭求的声音娇柔甜美,刺激得他兴奋异常,慾望具体刚硬得极为难耐。 「温善……」他吻着她脸庞轻声细语喊她的名,大手抚摸她还带点僵硬的身子揉揉捏捏安抚她放松。察觉她眸光柔媚身子发软,他轻抬起她身子,挺拔身子俯身向前,炙热的、强硬的、有力的,密密实实地填满她。 男人热情如铁,女人温柔如水。 下一瞬,温暖湿润柔软的层层圈裹,以不亚于他的威力,在他身上爆出绚烂。 进进出出、前前后后、摇摇摆摆、反反覆覆…… 在她失声娇娇喃喃紧紧抓住他不放时,他加重力道,感受她身子剧烈收缩所带来的箝制快感,折腾得她呜呜弱弱的喘息得发不了声,更逼得自己像个极将升空爆炸的火箭。 「温善……温善!」 他将所有力量倾注在她身上。 欢喜的抱着她、贴着她,与她一起,轻飘飘的向上飘浮飘浮…… #6-5 愿赌服输 温善睁眼时,四周昏暗,墙角有盏小小夜灯,微弱黄光形成一小圈,像小月亮般的散发一丝温暖。 夜灯,让她直觉的以为时间还早,闭眼继续睡。可毕竟醒了,闭眼没几分鐘又睁开,想起了昨晚的激烈运动,羞得抓过棉被盖住自己,当隻没用的驼鸟。可手,却带着满满期待朝身旁摸去,希望能摸出个人儿来…… 没有,床上只有她一人。 没志气的失落,她缩成团骂自己蠢。她以为她是大美人万人迷吗?有人对她好,甜言蜜语的几句,就随随便便跟人滚床单,识人不清的,落了个被人上了就甩的悲惨。 又骂了几句自己笨,她才又睁眼,心情低落的爬起瞬间牵动肌肉,痛得她闷喊一声。久没与人连结运动,骨架像被拆过似的归不了位,只好乖乖的原地不动,仅动动眼珠子观察四周。看到自己衣物被整齐掛在衣架上,她没用的又羞得低头,再次用棉被裹住一身赤裸的自己。 纠结半天,她终于愿意起来。这回,她看到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下方压了张便条纸。 温善,醒来先发个讯息通知我。中午,一起用餐。晨 不同于手机上发的冰冷电子字体,晨哲兴写得一手好字,字体刚健柔美还带着书写的温度,让温善忍不住顺着上头字跡一笔一划跟着写。 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但不知为何,她突然好想快点看到他! 急急套上衣服,直接推门衝出去,忘了外头是办公室。 呃、前脚刚踏走出门外她立刻缩回,关门、上锁、抱头无声哀号! 完了!晨哲兴正板着脸训人,等会儿会不会也连她一起训? 明明也是出了社会的大人,怎么会如此鲁莽,连个恋情都还没谈就已经出现恋爱脑的蠢样子。 正反省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温善,醒了?」 隔着门,她先道歉:「对不起,妨碍你训人。」 晨哲兴轻笑出声,「不是训人,就是交代一些事罢了。」他看似随和没架子,但赏罚分明极有原则,该有的权威样样有,否则哪镇得住下属。「饿了吗?要一起吃早午餐了吗?」 她开门,「都不用上班吗?」 「要啊。与你一起补充能量后再……」俯身亲亲她眉心,开了点情人间的曖昧玩笑:「上。」 有机新鲜蔬果,低温少油烹飪的地中海式料理,毫无负担的餐点营养满点。但饭后咖啡与精緻蔬果糕点上来时,温善小脸有点掛不住,因为晨哲兴主动提起她工作。 「熟识的会计事务所缺人,若你有兴趣,要不要试试。」 温善老实回:「我没执照,初级会计还是自学。」 她不是很上进的人,更因必须自行负担生活费,所有时间全拿去打工,有偷懒学习的正当理由。 晨哲兴嘴角轻弯,说重点:「缺的是行政人员。」 只要说声谢谢,接下这份善意即可,但温善眼儿瞇瞇的看他,「难怪大家都要拚命与坐上位的人攀关係沾点利,就算不真是朋友,照张相也能唬人。」 晨哲兴也不生气,「没听过吗?快速有钱的方式不是缩衣节食存下每一笔钱,而是结交有钱人,砸笔钱,搭上投资顺风车,一夜致富。」 「也许会变得一无所有。」 「那就不依附人的,坚持做自己。」 温善沉默些许后,「就算不积极、没进取心?」 「我眼中的你是积极的、有进取心的,虽是侷限如按摩技巧等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不过对工作、对事业,你就只是想领工资的把事情做好,激不起半点热情。」 晨哲兴朝她微微一笑,「可人不能只单一的思考。转个念,即可把看似缺点转变为很有潜力的优点。我相信,一旦找到你想要做的,不用人催,你会主动去做,而且会做得很好。令人期待。」 直直找不到工作的焦虑微微平息,温善深呼口气,本想开口谢谢他为帮她找工作,但不觉矛盾吗?要她坚持做自己的慢慢找工件,却又热心介绍工作…… 直白的问:「那你还介绍我工作?」 「啊。」觉得她性子越来越真实的晨哲兴眼眸闪了个狡猾,「我只是想跟自己对赌,看你会不会接这份工作。若你接了,中餐就让你请。」 「那我不接呢?」 「若你不接,跟自己对赌赌输的我,打算把昨晚的获利放在你名下,让你自己去操作。」 觉得这提议不好的她摇头,他按按手机后放到她面前,「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算借你的,要收息。」让她看了看上头的数字,特别指着上头小得跟蚂蚁一样的「盈馀自负」四个字,「虽说投资盈亏自负,但赚了,你必须分红给我。」一副商人精明样。 惊讶的她说不出半句话,久久才问:「分红?晨老闆,你连这种小钱也要赚?」 扬眉,他一脸严肃,「这是原则问题。」点点手机,给她一隻触控笔:「来,签名。」待她乖乖签名后弹她额头,「叫你签名就签名连看都不看,不怕被卖掉。」 「我现在看。」 他收起手机,「签完名就来不及了。」 气得她出言讽刺:「赚钱最快的方式就是认识有钱人是吗?」 「温善……」他凝着她,慢条斯理的说:「你不只是认识。我们是纠缠的,深交。」 曖昧极了的语气,让她腮帮子鼓鼓恼羞成怒的低吼他:「晨哲兴!」 「这么有精神?」活力十足模样让他呵呵轻笑,「看来我昨晚不够卖力。」 与同事踏入餐厅,在服务员领位下走进座位,尚未坐下,李拓宇一眼认出坐在前两桌的熟悉背影,竟忘情的大喊:「温善?」 闻声,温善连转都没转过身,脸色一下子刷白,双手瞬间摀住耳朵。 晨哲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眸冷冷看向那位在餐厅里极度失礼大喊人而引得眾人注目的男人,顷刻明白对方是谁。 年轻俊秀艳阳炙热般的灿烂笑容,难以与那天他在温善手机里看到的,仅以三言两语果断分手的男人划上等号。若没记错,他以惊人速度秒回「行。分手吧。不要再见面了。」清楚标示句点,划清界线。 温善都说不要再见面了,他也同意,怎还能装没事的主动打招呼呢? 看来这男人,挺没原则的。或是,还怀有另类心思。 但那不重要。眼前重要的是,情绪受影响的温善。 「温善,看我。」 她没理会。所以晨哲兴大手包覆她盖在耳上的小手,捧起她小脸轻声问:「现在你的男朋友,是谁?」 她没反应。他又问:「昨晚抱着你的人,是谁?」 她还是没应声时,他出下手鐧,语气兇恶:「你的债权人,是谁?」 温善瞪大眼,毫不犹豫回答:「你。」 让晨哲兴有点无奈的苦笑后,坏心的加重覆在她耳上的力道微微捏着。「回过神了?」 她嘟着小嘴,闷闷的点头。 「很好。现在听令。」他摆出债权人势利派头,「给我扬起自信的美丽微笑,迷死所有人。」 见她没笑,他伸出大姆指与食指,轻柔地撑开她苦闷小嘴,撑出个微笑。 「嗯,漂亮迷人。」 动动被硬撑出笑容的嘴巴,她无奈喊他:「晨哲兴……」 「来,跟我笑一个。」朝她微微一笑。 成熟幽默的帅气模样,还真把她逗笑了。 不管美不美丽、不管有没有迷死所有人,但她知道,她只想对一个人微笑、只想迷倒一个人! 不该依附人的,但难过时偶尔抓个人靠靠,总是行的吧? #7-1 现任VS前任 梦想与现实,总是有所落差。 出发前,从谷底重生后高升至b市当区域主管的李拓宇,志高气扬的相信自己绝对能在竞争激烈的首都圈创出一番作为,出人头地。谁知报到后才发现,不是主管,他依旧还是经理!而且办公室里还不只他一个人掛上经理这听来极为响亮且称头的头衔。 三个经理,各自领导团队分区竞争。 就算在t市风风光光,他才有办法荣升到总公司,但李拓宇知道,在这里他只是人生地不熟的资浅经理,领导的是比他资深、是等着修理他看他好戏的老业务。 年纪轻轻的他镇得住吗? 目光环绕被区分为三块的办公室,他只看到不甚友善的竞争目光。 隔天,当初提拔他到b市的副总梁玉亭终于单独在办公室见他。 踏进办公室时,特意装扮过的李拓宇站得笔直,肩是肩、腰是腰,俊秀脸庞露出自信笑容,准备用他爽朗迷人的声音感谢公司愿意给予他这个机会表现。 一开口,身着名品牌洋装戴名錶的梁玉亭,直接打断阳光俊帅却过度刻意装扮而显得廉价做作的他,「别背书了,直接说出你的目标业绩金额。来,多少?」 饶是信心满满的李拓宇也被这直接问题给问得微愣。这才第二天,他连总公司都还没熟悉,就问这个?未免太快、太急,甚至太伤人。 不理会被打断的意外,他开始背起花了数日所写的未来规划…… 「我没时间听客套话。」 居人下位,他客气解释:「副总,我尚未熟悉总公司整个作业的流程……」 「熟不熟悉总公司无所谓,整个期货的市场你总该熟悉吧?」梁玉亭语气刻薄,「若来之前你没想个透彻搬出个能即刻着手的方案,给不出目标业绩金额,就滚出办公室,别浪费我时间。」 这下子李拓宇懂了,眼前的女人不听没重点的话,直接报出本该在他就职感谢文最后激昂说出的数字。 梁玉亭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娇柔身子靠着桌沿由上至下缓缓地仔细看他,唇瓣带笑的说:「很好,有志气。」掏出根凉菸夹在手中,等着。 明显暗示,让李拓宇立即自口袋掏出可拋式廉价打火机为点菸。 极为上道的动作,让梁玉亭微微一笑,朝年轻俊帅小鲜肉轻吐出口烟,纤柔长指轻轻戳一下他胸膛,「好好努力,别让我失望。」 心念一动,李拓宇大胆的握住那戳在他胸膛的纤指,「这是应该的。」 转身,梁玉亭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顶级品牌打火机放在他手心。见他并未握起手收下,她瞇起双眸低低柔柔的说:「你可知道我为何自小小的t市提拔你过来?」出言暗示。 握住打火机,就是握住机会。 对金钱的渴望,让李拓宇握起拳,将等同机会的打火机牢牢地握在手心。 「成功的男人,就该使用有品味的东西增添金贵,让自己看来气质卓越。」 玉手嫌脏似的拎起他捏在另一手的可拋式廉价打火机,「别再用这种东西了,只会让你看来廉价无比。」 在副总梁玉亭娇媚满意的双眸中,李拓宇知道,他成功地抓住这个稳如泰山的靠山。 但聪颖的他也听出副总梁玉亭没说出口的另一层意思。 在她眼中,他其实跟可拋式廉价打火机没两样,利用完,随时能拋弃。 何妨!待他学会一切爬到一个高度握有实权,被拋弃的人,可就不知道是谁呢。 有靠山,就不怕人找麻烦。 第一个月下旬,没做出成绩遭受无数嘲讽的李拓宇在梁玉亭的支持下,以薪资低很多的新进员工替换年资高意见多却没啥本事的资深员工,重整团队。 新人总有好运气。更何况是整团充满活力的年轻团队。 第三个月,专做期货的李拓宇带领全新团队交出令人惊艳的业绩,击败另两位经理,让他的靠山梁玉亭极为开心。 而他的夜生活也颇为精彩。梁玉亭喜欢他,不吝嗇的付出,带他出席各种上流场子,让他见识到上层社会的纷华靡丽。让他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愿当个穷小子,绝对要一生荣华富贵。 只是梁玉亭不但是他的直属上司还长他十来岁,脾气硬又霸,一不顺心,发起火来极不给他面子。 为了钱途,他忍。甜言蜜语百般应酬。反正只是段各取所需的关係,利用梁玉亭的人脉结识更高阶层的人、赚够他需要的钱之后,他就会甩开不需要的人事物,自立门户。 只是抱着梁玉亭精心保养的身子、挨她一顿毒舌后,再陪着她吃着知名餐厅料理,享受金钱堆砌的荣华富贵时,心灵空虚的他有时会恍神想起总是默默陪他研究市场行情走向的温善;想念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也是一脸笑的满口支持的温善;忆着赶来帮他付帐的温善;生气时只会拿一双眼瞪他,眼儿红红憋屈转身不理他的温善;怀念温善自己做的丝瓜鲜虾饺、葱油饼、红豆大饼等等的手工菜;在他大半夜看盘饿得慌时,小心翼翼端着大骨煨的鸡蛋汤麵解他饥饿的日子…… 所以当他认出温善背影瞬间,他才会一时忘情的大喊:「温善!」 来到b市后他从未如此开心。即使是达到目标业绩金额赚取高额佣金,似乎也没现在开心。因为她的出现、因为主动提分手的她,竟然对他念念不忘的追来b市!弥补他这段期间为了将来光明前程所付出的黑暗代价。 但为何温善没回过头?双手还摀起耳朵,摆明了想要装没听到他喊她吗? 气得他又大喊:「温善!」 温善还是没回头,倒是坐在温善对面那个看来极度碍眼的男人微扬眼眸,冷冷地瞧他一眼。目光犀利,令他下意识的偏过头避开,有种犯了过错瞒着上司却硬是被识破的感觉。 业务的本能趋吉避兇,让他不想自找麻烦的坐进位子,就当认错人喊错翻着菜单时,下属一靠了过来打趣的问:「李经理,那谁啊?认识的人?瞧你喊得那么大声。」 年轻人没啥顾忌,几双眼睛全转向后方,自顾自的说起来,让他想躲也躲不了,有点下不了台的随口说:「就长得很像大学同学罢了。」 「神啊,单看背影李经理也认得出来?该不会是以前的……?」下属二扬起眉露出曖昧笑容,手指比出男女交叠的不雅手势。 倒是另一名投诚新加入较为资深的下属三多瞧两眼那位面对他们气质卓越的男人,「那男人看着挺面熟的……」却也想不起对方是谁。 李拓宇没理他们的问题,鑽了牛角尖的猜测那男人到底是温善的什么人? 还没转出这问题,就看到那男人双手亲密的覆盖在温善耳上对她说了不少话后,然后,不畏人目的倾身向前,大胆亲吻温善! 那瞬间,一股气炸裂李拓宇胸膛。衝动的站起身,抓奸似的,朝他们衝去。 #7-2 现任VS前任 前任有新欢,相信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件挺开心的事。 就算李拓宇初时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温善,甚至当初交往还是为了给古秀绢难看而故意告白温善。但相处久了他也放入真感情。就算不是个好情人,吃定温善的温和懦弱,时时佔她便宜花她的钱,可极受异性欢迎的他从未跟同学、学妹闹过曖昧,脚踏实地的跟她交往多年,让不起眼的她享受过受万人注目的光荣,怎么算,也是功大于过吧! 可她这小风骚,岂敢当他的面跟人亲亲吻吻,还要不要脸啊! 忘了他们早已分手,她要跟谁亲亲我我,全没他的事! 「温善?是你吗?喊你怎么不回一声呢?」 在这以外表取人的世界,李拓宇找碴双眼一瞄,看到温善身着中规中矩到毫无特色简直像面试工作似的正式套装,先是轻哼一声后才转而观察她对面那男人。瞧他人模人样一身挺贵气的西装,先入为主的认为,那恐怕是他翻出衣柜里最称头或是唯一的一套吧? 轻佻地说:「哟,穿这么正式,相亲啊?」 晨哲兴眼眉不动半分,凝着眼前的温善,连看都不看眼来者不善的男人,淡淡说了句:「餐盘可以撤下了。」手还握着温善小手。 轻轻一句话分出阶级,让李拓宇反应不及的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大吼:「你说什么?当我服务员啊!」 见晨哲兴欲开口代她应付,温善握住他大手,动作慢吞吞的咬了咬上唇,「我自己来。」制止他。 但她也没转头看向李拓宇,只是瞧着晨哲兴,用平淡的语气述说:「站在桌边大吼大叫的这位服务员是我前男友。分手,我提的。用『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划下句点。撕下青春岁月中令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页,分手。然后,将由这份相互付出的感情中所得到喜怒哀乐当做成长的养分,向前迈进。不撕破脸、不口出恶言的,希望为自己、为彼此留下青春中最美丽的一页。 「所以,站在桌子旁的前男友,请回想你自己回应分手时乾脆俐落的话语、记起你离开时所留下的烂帐,不要做出破坏自己阳光耀眼形象的任何事,让人唾弃。 「否则,我不介意向你追讨我曾代付的各项款项,或是你在未告知我的情况下,擅自刷爆我信用卡的法律责任。」 有些事,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喜欢而心甘情愿付出,甚至愿意委屈自己容忍。但当情已逝,过往曾经心甘情愿或委屈的付出会像帐册般的,一则一则清清楚楚的冒出,与一段一段浪浪漫漫浮现的快乐时光,在心里相互的纠结。 这时,才是考验。 留下什么、忘记什么。 看似简单,却会在无形中,影响自己往后有无勇气再次接受恋情追求幸福。 温善看着晨哲兴。 在前男友乱场的尷尬刺激中,她突然顿悟。看清自己心意的同时,更知道自己必须清楚回应晨哲兴。 她想告诉晨哲兴。 在这人人为生活奔波的都市里,她这微小的、陌生的、没工作也还不确定自己要做什么前途茫茫的外地人,因他的关心、因他的在意、因在他心头可能佔有一席之地而觉得自己很重要、很有价值。 更想告诉晨哲兴。 她跟他,都不是彼此寂寞的替代品,只是相互吸引、只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更深入对方。 温善一开口,晨哲兴即知道,这些话,她是对他说的。 他扣紧她小手,目光专注的凝着她。 「温善,我相信你曾拥有过的所有浪漫与美丽,皆会是你往后人生中的阳光。」 春风般温柔和煦微笑中,他轻声细语:「而我,就是那道只愿照亮你的晨光。」 当他们离开时,李拓宇还愣在原地。 那是他认识的温善,却又不太一样。 温柔依旧,但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散发一股他从未看过的淡淡自信。 而她身边那个把他当服务员的没眼光男人,又是谁啊! 一时心慌,他反常的,有空就拨电话找温善。 没人接、就是没人接。 听着无人接听的电话铃声,他想起温善总是默默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心儿有丝痛与不甘心。 隔几天,陪梁玉亭出席创业投资研讨会的李拓宇终于知道,温善身边的男人是何方人物。 初时,瞧梁玉亭像隻热情蜜蜂缠着对方攀谈久久不肯离去的迷妹样,他以为,面庞俊秀气质典雅的对方应该也跟他差不多,是踩着女人身体往上爬的投机份子,满心轻蔑。直到对方站上台,以带点冷调的清晰声音开始有条不紊地说起全球企业创投的投资脉动,分析创投投资走向、投资热点地区、投资阶段、聚焦的领域等构面……精闢解说、前瞻性议题等等,让他听得入迷,即使散场也还留在原地回想内容,深怕有丝忘记时,梁玉亭扭他手臂,「散场了,还不走?」 「那是谁?」 李拓宇的语气带丝嫉妒的恨意,让梁玉亭有点意思的瞧他。 「没眼睛吗?还是不识字?」擦得艳红指甲摇指入口海报,「演讲人的名字大大的写在那边,自己不会看啊。」 李拓宇立刻拿出手机搜寻「晨哲兴」三个字。看了些许网路内容,哼的一声,「不过是靠祖上财富的二世祖。」 也是继承上一代财富的二世祖梁玉亭眼眸精光一闪,「若自己不强大,就算是二世祖也没用。」 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瞧着她最近挺喜欢的小鲜肉,再看着海报上玉树临风的晨哲兴,有点感慨的说:「拓宇啊,你以为背着二世祖的名号,大家就会敬你、礼让你,捧着钱给你赚吗?」轻笑一声,「别傻了!能力、就是能力!」 梁玉亭养过不少小鲜肉,对每一个都投注深切期望,希望他们能成龙,至于负不负心倒是其次,毕竟她也享受过年轻健美肉体,不那么执着长长久久。愿意留下来的人,自然会留下来。不愿意留下来的,就算你付出真心与金山银山,还是会翻脸不认人。不如好好的对待自己,及时行乐。当然啦,财富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不能晕船。 「你是做这行的,格局要大一点。若你只看得到自己脚前的蝇头小利,永远只会是小业务,登不上台面。充实自我,让自己优秀卓越。一旦你展现累积多时的本事,敬重、人脉等等的自会靠过来。否则,不管你多勤劳、多巴结的与人握手、交换名片,那些人,永远只会是一个名字,不会成为你的朋友。因为你跟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层次,他们只会觉得你像隻摇尾乞怜求关注的哈巴狗。」 拉不下面子的李拓宇狠吼:「梁玉亭你当我是狗吗!」 不想在公眾场合与小鲜肉谈分手,但梁玉亭还是开口:「我不喜欢人家吼我。」 摆出女王似的派头按下手机让司机来接人后,她说:「若你觉得没面子,现在就可以离开。该给你的工资、奖金,一文不少,我会发给你,而且还会给你一笔丰富的遣散费与额外的慰问金,补补身子。至于送你的礼物什么的,我不要,你留着吧,免得碍我的眼。」 踩人一脚也懂得安慰人的她,不忘给彼此留点馀地的话锋一转,「可若你,有志气的想要增加本事好更上一层楼,就给我收起你那像隻孔雀的没用自傲,看清楚自己与引领风潮者的距离,虚心踏实的努力。」 #7-3 现任VS前任 狠毒话语,深深刺激李拓宇。 不是没有失败过,但那时他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硬脾气的愤而辞职,日日窝在温善租来的小套房,借酒浇愁的把整个不满情绪全倒给温善,一有不开心即吼骂温善,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嫉妒他、亏欠他、辜负他,不懂他的才华。 后来换了个工作重新开始的获得成功,而这,更让他相信自己确实有过人的本事,才能在短期内攀上高峰。自满自傲,表面笑脸迎人,可内心,他瞧不起所有人,特别是安于现状只知待在小公司毫无企图心的温善。觉得不知上进的她配不上他,开始以忙碌为藉口疏远她,却又不愿放开极为便利的她,享受她的奉献。 直到抓住机会高升至t市,他不是不曾考虑过告诉温善,让她有点心理准备免得太过伤心。最后想了想,索性就这么离开间接分手,对她也是一种温柔。 可现在,轮到他被梁玉亭踩到脚底,还成了不知上进配不上她的男人! 怎么会?他是如此努力的力争上游,甚至做出一番成绩来让身为上司兼情人的梁玉亭里子面子银子都有,但为什么?在她眼里,他李拓宇竟然只是隻会摇尾巴的哈巴狗? 从未有过的耻辱,让他脸色怒红愤愤不平握拳的立在原处,高大身子因怒气而轻颤。 就算是为自己,但梁玉亭看不出来他有多么努力?看不出他为这份工作付出多少心力? 越想越气!抬眼,竟又看到前方海报上那投好胎而生在富贵家庭的晨哲兴,令他心头怒火愈发猛烈。气愤一时衝天的晕眩神智,莫名的,脑海竟跳出往昔他嫌温善不知上进不够努力时极尽挑剔的嘴脸,以及被他恶言恶语羞辱到难以回嘴眼儿红红咬着唇瓣满脸委屈的温善身影。 那时候的温善当真不努力、不上进吗? 还是他,看不到? 陷入相同情境时,才会懂得他人的处境与难处。 无数问题自李拓宇心头冒出,不断重复的,都是他曾注意过温善的努力吗?曾在乎过温善的付出吗?曾疼惜过总是放弃进修机会拚命打工,默默提供他更出色体面一切的温善吗…… 也许,不上进的人是他、配不上她的人,是他。 眼前一向自信的李拓宇身子忽地萎缩,让看着他的梁玉亭,一时起了怜悯之心。 这漂亮小子还年轻没吃过什么苦,小小训他一顿,竟然就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害她心疼万分。 头一次,她决定多给这位特别讨她欢心的小鲜肉个机会。 「我就等你到司机来的这一小段时间。没上车,我就当你不愿留下,直接帮你办离职。」 一语唤醒李拓宇。 他看着梁玉亭、看着他渴望的上流社会门票,想着她刚刚训他的那一番话…… 自尊与前途,孰轻孰重? 不!年轻的他一点儿也不想选择,而是任性的想要全部拥有。 奔上前,用力握住梁玉亭掛得满手叮叮咚咚的柔夷。 「我有说不上车吗?」不服气的年轻帅气脸庞,「就一顿训而已,我脸皮厚,还受得起。」 说得原本面儿紧绷到难看的梁玉亭眼儿弯出个欢喜。 也许是年纪大了,她的心,竟然也开始柔软起来,不再似以往那样狠硬。 问题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改变。 离开餐厅后,晨哲兴还是没放开温善小手。他们没搭车,就是静静的,并肩朝办公室方向步行。偶尔,晨哲兴会冒出一两句话,介绍一下沿途的知名企业,不忘暗示,若她看中哪间公司想兼个职,他绝对有本事将她安插到里头去。 「你是想收购,派我去里头探情报吗?」 他看她,「你绝对能胜任这工作。」 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温善瞠目结舌。「为何?」虚心请教。 「你外表文静老实温柔,无害、无心机又勤劳做事,很容易让人忘记你的存在,只要安安静静坐一旁听人说话,无须费力就能听到一堆有用没用的讯息。」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这是称讚我适合当包打听?还是转个弯嫌我毫无存在感?」 他捏捏她小手,「你的重要性,我知道就好。」 甜言蜜语,总是让人开心。 温善噘起嘴儿扭了扭后带点撒娇弱弱地说:「你看来淡漠严肃,其实嘴巴很甜啊。」 「要尝尝?确认一下吗?」 「尝什么?确认什么?」 他托住她后脑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她一下小嘴,「甜吗?」 直来直往,毫不客气。 温善回家时,古秀绢扳起晚娘面孔:「哼,彻夜未归,哪风骚去?」 说得温善彆扭,反制:「我还大半夜送你去约会呢!」 两个女人互看一眼爆出笑声,给彼此面子的不再提这种私密情事。 倒是温善自己提:「秀绢,也就这一次陪你到影城当助理喔。」比出三根手指,报告:「嘿嘿,回来路上我收到面试通知,三个。」 「晨老闆介绍的吗?」 温善得意的说:「不是,我自己找的。」 「我瞧瞧。」见温善抿嘴轻笑,古秀绢吐糟自己:「哎呀,我多事。看来晨老闆先帮你看过了。」 温善轻嗯一声,被古秀绢扁两下后才报告:「出发前我要去面试,绝对有办法拿下其中一份工作,当个有份正职的社会人士。」 「让晨老闆养你就好了,那么辛苦干嘛。」 温善摇摇头。「我是谈恋爱不是找金主啊。」 此言一出惹火古秀绢,「不公平不公平!」坏心的将手上抱枕朝她丢去。「怎我就没这么好运气,撞个车玻璃就撞出座金山来啊!」 虽说幸福不是金钱堆砌而成的,但温善相信,若无能力自己赚钱,永远只能依附人,无法做自己。 连两天三面试,法律事务所、会计事务所、进出口贸易公司。 应徵行政人员文静弱弱的温善也算是个人才,虽样样只懂个皮毛,但各式各样事情涉猎多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能自成一格的转变为专精。话不多的她答起问题来总能说到重点,让人印象深刻。特别是进出口贸易公司的面试官问了她不少问题,颇为满意。 行政人员必须处理文书资料并归档,製作各式表单、协助庶务性工作,还要负责主管交办事项等等,事务繁多需要细心且耐心。眼前的温善,文文静静谈吐不错不是花俏之人,应能做久一点吧。 面试官一提起就职时间,温善不改计画,只说自己已承诺帮朋友,无法提前上班。 坚守承诺的义气让面试官感兴趣的问:「帮朋友什么忙?」可别是惹事的忙啊。 温善犹豫些许后,红着脸简单说明:「我朋友是古秀绢,我答应当她助理陪她到a影城拍两星期的戏。」 坐正中间,原本神情严厉问题刁鑽中年主管眼睛忽然一亮,「拍『夫妻寃家』的古秀绢?」 「是的。」 主管衝到她面前,递出名片,「能否请古秀绢给我张签名照,上头写『致我亲爱的管管』。」 结束面试,慢步走向晨哲兴公司的温善边笑边打电话给古秀绢说这件事,让古秀绢得意极了。没想到她的粉丝遍及各领域! 「吶,温善,等你成为这间贸易公司行政人员,我一定提着蛋糕去你公司庆祝!帮你打点好所有关係,包你连连升职。」 这世上,有什么比有个永远支持你的好闺蜜更棒的呢! 遇见晨哲兴时,温善又把这件事再说一遍。被逗笑的晨哲兴笑两声后,「嗯,我的确该考虑请古大明星来当公关。」 她摆出经纪人嘴脸,大姆指与食指圈出个钱的手势,在他眼前晃晃。「先报个好条件来听听。」 晨哲兴忍不住捏她小腮帮子,眸光亲腻温柔。 「这位见钱眼开的临时经纪人,你要不要先跟我到休息室,让我先压着你,来个潜规则一番呢?」 #7-4 现任VS前任 温善像根火红人柱立在原地,傻了。数秒后,脑袋渐渐恢復机能的她抡起拳头,「说这种话你不害羞吗?」 「这是情趣,有什么好害羞的。」晨哲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不把握正是热恋初期的现在展现热情推销自己,我怕你到影城连看两星期无数俊美小鲜肉,忘了我。」逗得温善笑呵呵。 下班前,晨哲兴向她讨了样福利。 「听说你厨艺佳,不知你愿不愿意露一两手,抓住我的心的同时,也顺便抓住我的胃呢?」 温善点点头毫不推拖,「应该要的。」小手拧着眉间,「倒是我必须想想,要如何利用你小套房那电子炉变出个什么好吃的菜餚。」 「温善,我不住办公室,有自己的家。」 晨哲兴自行开车带她回家。途中经过超商停下,大肆採买。 「就晚餐而已,买这么多?」 「不多。买着先冻着。在你去a影城出差两星期前,天天煮给我吃。」 温善抱怨:「我不想当厨娘,只想当漂漂亮亮的女朋友。」 「行啊。」晨哲兴挑了盒顶级沙朗牛排放在推车里,「等你餵饱我,及格了,天天让你漂漂亮亮。」 瞟眼推车上满满的食材,她调侃他:「这足够把你养成隻猪。」 「餵饱的定义挺宽的,除了口腹之慾,还有……」晨老闆停在某个架子前研究,「温善,你喜欢进口货还是国產品?传统?新功能?超薄?香味?还是有什么特别喜好?」 「什么?」她一头雾水。 拿起一盒產品问她:「这个好吗?」又挑出另一盒,「这有糖果味而且还是螺旋状造型。」 看清他手上的东西,羞得温善满脸通红扭头就走,完全不理他。 大男人也无所谓,扫落各式各样產品,直追上她才问:「你觉得这么几盒,够吗?」气得她没形象的在超市里捶他。 晨哲兴看着开朗许多的她,「我喜欢你不压抑本性展现的真性情。」 顿时,又让她羞得收起本性,重回文静温柔的乖乖牌,换来他嘲笑的轻呲一声。 路上,脸红得像煮熟小章鱼的她气得不跟他说话,未料车子开入小区时,她打破沉默忍不住轻呀了一声。 晨哲兴好奇问:「怎么了?」 「我来过这里,在吃日本料理那晚,我开车载……」温善急忙闭口。有些事,不能说。即使是亲密的人,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但当车子停下时,她掩不住惊讶,看着斜对面那栋大房,「你认识邻居吗?」 聪明人,仅凭蛛丝马跡就能推测出正确答案。 晨哲兴淡淡地说:「不算认识。影帝夏峰。没见过几次面,就是点头之交。」 想到那晚古秀绢奔向屋内时脸上的甜蜜神情,她问:「他、他不是已婚?」 晨哲兴回得直接:「他有否结婚,我不知道也没兴趣。」抱着採买的东西进入屋内后他才说:「古小姐是成年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何况她自己都不在意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温善摀住嘴,「我有指名道姓说是古秀绢吗?」 「温善,你刚来这城市对此地不熟悉,再加上那晚仅你、我跟古小姐三人一起用餐,怎么猜也猜得到你戴她来过这里。」 做惯家事的温善巧手端出义式奶油香煎鮭鱼、葱爆荷包蛋、丝瓜雪白菇、香菇鸡汤,三菜一汤。负责盛饭摆筷的晨哲兴从为数不多的餐具中挑出不同色彩的筷子、汤匙充当公筷母匙。待净手后脱掉他的丹寧围裙的温善坐下,一同共享晚餐。 简单的家常菜,让晨哲兴微微愣怔的说不出话来。 与养父虽会一同用餐,但他们中菜西吃,守着礼仪隔着距离,在肃穆氛围中各吃各的。 母亲生前倒是偶尔会下厨,父亲来的时候。但不管煮了多少道色香味齐全的佳餚,开开心心吃没多久,父母就会开始争吵,吵着吵着,最后变成修罗场,让人连顿饭也不能好好吃。 边吃他边夸讚:「温善,你手艺真好。」 她靦腆的笑了笑。「我自小做惯了。」 父亲忙,后娘周姨娘请了同乡熟人当帮佣协助照顾新生弟弟,她一靠近弟弟,周姨就警戒万分深怕她伤害弟弟。帮佣察觉后娘不怎么喜欢她,开始偷懒的支使她做事。隔月换住到母亲家时她抱怨,给母亲看她因做家事而变粗糙的双手,母亲拿来金贵的外国乳液轻轻为她涂上,「会做事,到哪都能自己过活。」 话是没错,但母亲为何不让继女做家事?而是跟后娘一样,言语夸她手巧,要她揽下工作,最后她出现的那个月连帮佣也没来。问母亲,母亲只说:「乖巧做事不依赖人,才不会惹入嫌。」 温善淡淡语气下有丝哀怨,让晨哲兴看着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坎。即使过了那个坎,想起时,有时心还是会酸酸的。 他微扬声音,「好,明天早餐换我表现。」 她指着空盘,「你现在就可以表现。」 分工合作洗完盘子后,晨哲兴为她介绍屋子:「一星期两次固定打扫。乱时,也可让人来即时清洁。有需要时管家会帮备餐,让我不会饿着。真不行,我自己也会煮。懒惰时,就叫外卖。」 「晨老闆,跟我说说你喜欢吃的菜,我多煮一点冻在冷冻库里,让你回家微波微波就能吃。」让晨哲兴不顾双手湿淋淋的,搂住她。 天冷,但两人还是不怕冷的端壶热茶与重新加热烤得香酥的松子酥到外头花园吃喝。 繁华都市里的高级小区,寧静。偶尔有车声传来,但户户相离甚远,各自保有独立的空间,自在。 在这一方寧静世界里,两人淡淡间聊。 直到温善帮晨哲兴添茶时,他才想到一件事,问她:「你有看自己的投资帐号吗?」 这几天忙着面试的她垂下脸,捧着冒气的热茶回:「没。」不敢抬头瞧严师。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有空要看看,管理管理,别丢着长草啊。」 见她受教的点点头后,他又说:「我代你操作买了点你以前任职的食品公司股票,有空瞧瞧。」 她瘪嘴,「浪费钱!买那间公司的烂股票做什么!」 放下茶杯点开手机一看,她哇一声。「怎么获利这么多?」 「离职时,公司不是没发给你资遣费以及名誉损失等各项赔偿金?」他轻哼一声,「当然要从前公司那里讨回来。」 不劳而获的小女子乖巧的立刻表现心中感谢语气:「谢谢晨老闆。」 可小脸掩不住有人替自己撑腰的得意,笑容满面的,眉眼儿增添迷魅。 撒娇的说:「你对我真好。」 晨哲兴趁机讨报酬:「我的分红呢?」 「我现在就转给你。」不忘抱怨:「都能进我帐号自行帮我操作了,不会自己转红利吗?」 「因为我想要你直接给我。」 她停下手机转帐动作,「是要我领现金给你吗?」 直白的答案让他笑开口,「不是。」 见不知他要什么的她也跟着笑,眼儿明亮清澈另有番风情,他忍不住伸手轻抚她被寒气冻得冰冰红红小脸,一个用力,将她扯进怀里,深邃眼里闪烁火焰,低下头,吻她眼瞼。 「我啊,只是想要你给我我想要的特别红利……」炙热火吻缓缓下移到她的红唇轻轻逗弄后重重辗压,「好好奖励我一下。」 被吻着酥酥麻麻的温善双手无意识滑入他发间,表情朦胧的主动回应他的吻,震得他动作不自觉的急了点、狂了点。 当赤裸的她细嫩肌肤因接触冷空气而出现寒颤时,被激起热情的他克制地温柔地併拢她衣物,抱起她走入屋内,继续未完的热情。 #7-5 现任VS前任 半梦半醒中,温善听到微弱的说话声音。 她爬出床走出门外朝光线处走去,由半开的书房门看到晨哲兴戴着无线耳机对着电脑正与海外员工开视讯会议。跨国投资企业日夜颠倒为常态,不想惊扰他,她保持安静默默走过,到厨房去倒杯水润润喉。 但醒来后也没那么快又有睡意,还带点激情疲累的她拖着懒懒的身子整个窝进沙发,连灯都没开,顺手拖过抱枕抱入怀里时才发现,她连方才激动时晨哲兴脱在客厅的衬衫也拉了过来。玩心一起,她大胆套上,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走两下台步后,一个人窃笑得倒在沙发上。 当真是恋爱脑啊!怎么越活越幼稚呢? 可她也不想脱下,就这么穿着有他气息的衬衫抱着抱枕横躺沙发。 躺着躺着,她手指不由自主地转着衬衫纽扣,想到与晨哲兴这段发展有点快的恋情。没人说失恋多久才可以展开新恋情,就遇着了、心动了、不想放了…… 脸儿瞬间发烫,她羞得拿手搧脸,看能不能散点热气。越想脸越火热,索性打开窗户,让夜风吹散还飘在脸上的热情温度。 久了,眼睛习惯外头的黑暗,一屋一树看得清清楚楚。一时兴起,她好奇目光落在斜对面影帝大宅。窥探人隐私这种事她不屑做,但,瞧瞧总是行的吧? 说是影帝,也不知对古秀绢好不好? 别傻了,已婚男士还来招惹古秀绢,哪会是好男人! 瞧,整栋宅黑漆漆的连丝光也没透,像做了亏心事怕人知的使用高品质遮光窗帘密密实实防着,想尽办法阻挡段数极高的专业狗仔偷窥,免得被人窥知不欲人知的秘密吧? 眼毒的盯着影帝那栋大宅,她满心的腹诽。 影帝大宅看久了无趣,温善目光胡乱转转看看,咦?竟看到远处有辆挺眼熟的车子开了过来。正想着那车子跟古秀绢的车有点像……嗯?车子缓缓地停在晨哲兴家前的路边。这下子她可好奇了。 大半夜的,晨哲兴有访客吗?哎呀,还是个女人呢。 遮头遮脸怪模样,让温善没空吃飞醋,只想到上回古秀绢来影帝大宅幽会时也差不多是那偷人样。正想时,啊、那女人转身穿越社区道路,直奔斜对面的影帝大宅!熟门熟路,不知跑过多少次。 忽地,心下起了个激灵,一种第六感直觉让她冒出现场抓奸的衝动,无脑奔出门。 就算是同车款,她还是认得出自己的好友身影,绝不会看走眼! 可恶!那女人奔跑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古秀绢!这、这代表……人渣影帝劈腿? 衝到车旁,果然!虽说车子是同一款的,但车牌号码不一样。 气得她替古秀绢不值,恨恨的正想踢车子两下出口怨气时,有人自身后抱住她,制止。 「别踢!你没穿鞋,踢车只会伤了自己。」 正在开视讯会议的晨哲兴并不会一直坐在椅子上,他习惯站着,边走边活络思绪,目光看向远方釐清脑中各方案、各计画的配置与可行性。也就是这习惯,让他在大半夜看到穿件白衬衫光裸双脚的小女人在他花园奔跑! 认出人,他直接结束会议衝出房,还不忘抓件外套、抓双拖鞋。 未指责她胡来,而是怕她冷的急急忙忙为她套上外套,还盯着她穿上鞋,才一脸无奈的拍拍气得眼儿红红的她头顶,「怎么了?急得连外套跟鞋都没穿就衝出外头,大半夜的不怕冷也不怕伤了脚吗?」 「晨哲兴,古秀绢她、她……」指着车子说不出话。 他瞟眼影帝大宅,「有话回家再说。」直接拉她回家。「外头冷,会冻着。」 察觉她手极为冰凉,捂在手心轻轻搓着。 有种温暖自手心漫延,慢慢融化心头、静静扩散全身,让温善暖洋洋。 原来她不是不好、不上进,而是没遇到对的人,妄自菲薄的贬低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好,认为自己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拋开自小被迫养成的不吵不闹又懂事体贴小大人性子,她抱住晨哲兴,小脸埋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地蹭了蹭。 「怎么了?」 她仰起脸,「若我越来越幼稚、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娇气,显露出平庸本性,你会不会受不了我而丢下我?」 「看你有没有调教的价值。」他一脸正经八百严肃说:「我只是看来彬彬有礼,不代表脾气好或是没手段、没心机的好好先生。」 呃?警告意味浓厚的语气,吓得温善放开搂在他腰际上的手。 目光紧紧瞧着偷穿自己衬衫的她,喉咙微微紧绷的他抓回她小手压在腰间。 「温善啊,你该对自己有信心点。你性子本就温和良善,再怎么显露本性也只会变得讨人喜欢的可爱活泼。」 眼眉浮现一丝狡猾,「倒是我对调教游戏颇有兴趣。若你太过顽劣,我们就来试试。」还手痒的活动指头,满脸跃跃欲试,让听懂他弦外之音的温善挣扎地想要离开他怀里。 「怕什么?」抓起她娇小身子扛回家,「来,现在就回去调教调教你一番。」 大半夜的胡闹一小阵,温善累得趴在床上直接睡死。直到咖啡香味飘来,她悠悠转醒,晨老闆取过刚烤好的吐司片问:「要奶油还是花生酱?」 她盘腿坐上餐椅,点餐:「奶油吐司夹蛋。」 待吃饱喝足,她才有空跟晨哲兴说起自己昨晚胡闹的事。 「我该跟秀绢说,她只是其中一个吗?」 晨哲兴直说了:「你跟古小姐是朋友,自然偏心她。但老实说,关于她的恋情,你只是局外人,不应多事也不该当正义之士。当她愿意告诉你时,给她时间真诚聆听,我想这样就够了。」 温善看着他,「可我是她好朋友,怎能不基于朋友的道义告诉她?」 「要说也行啊。」晨哲兴露出个无奈表情,「那就抱着不想要这份友情的决心,诚实去说吧。」说得她抿嘴沉思,久久没说话。 必须上班的男人弹弹她小脑袋,「好了,你慢慢想吧,我必须去冲个澡后赶上班。」 一身清爽出来后,她还窝在餐椅上思索。 他拍拍她没笑容的脸庞,「温善,你今天要留在这边休息等我下班回来呢?还是我顺道载你回古小姐家?」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回:「我、我想留在这边,帮你做点水饺什么的冻在冷冻库里,方便你吃。」昨天她答应过了,必须守信用。 他开心的亲亲她眉心,「好啊,那就有劳温大厨囉。」说完后到玄关抓过房子跟车钥匙,整串塞在她手心里,「车子留给你。我让司机王师傅载我上班,你想去哪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用了,昨天买了挺多东西的,应该够。」 他看着她,「好。你白天忙,晚上就不要忙了,我们去外面吃,免得你太累。」 他的贴心,让温善那天大展身手,做了丝瓜鲜虾饺、高丽菜玉米饺、牛肉汤等,放凉后一袋一袋分装,写下日期整整齐齐的冻在冰库后,才传讯息给晨哲兴,告诉他自己会先回古秀绢家,看点资料整理一下行李,免得到影城后没办法当个称职小助理。 说来也巧,离开时温善正好看到有辆车从影帝大宅开出。 她谨记晨哲兴的告诫,直直走她的路,连看也不多看眼呼啸而过的跑车。 可心底,还是为古秀绢不值的生气,跺了一下脚。 #8-1 温温晨曦 第一天上工。 即使是擅长照顾人的温善也紧张,事前打包好所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备好各式各样点心饮料、脑袋、笔记本里记下满满人名与联络方式,然后,直闯古秀绢房间叫人起床。 美人赖床,窝在床里不肯动,娇嗔:「还早呢。」 「不早了,要赶飞机。」 反正也是要叫车,晨哲兴事前让司机王师傅赶早的载温善跟古秀绢两人到机场。搭机前,温善接到贸易公司录取通知,兴奋得跟古秀绢讨签名照,盯着她在相片上头写「致我亲爱的管管」这几个字,古秀绢还三八的留下唇印力挺。待上机后,温善才通知她的晨老闆告诉他自己不再是无业游民,晚了好几个鐘头终得到「好好努力」这很制式很普通的鼓励,被古秀绢狠狠嘲笑一番。 平时温善跟古秀绢两人像朋友般百无禁忌,可一下飞机,古秀绢开始摆起明星的派头,不再与她嬉闹。见古秀绢进入专业模式,温善也跟着进行工作模式,拎着大包小包,像个小丫环的跟在古秀绢身边顾前顾后,以她为尊。 这是古装戏,服饰化妆头套等事前准备极为耗时,拍戏的日子起早贪黑,没拍到个进度无法休息。温善谨守本份,不管是进入拍摄作业、空档休息、陪对词、平日的饮食起居等,不多话的她称职的当个小透明静静地端茶倒水,用心、用眼、用脑、用手机、手帐记录大大小小琐事,永远比古秀绢起得更早、睡得更晚,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只为了不让古秀绢为这些琐事操心而损及美丽容顏与可期的将来。 毕竟不是主角,只算是第三女主角的古秀绢也需在拍摄地枯等大牌演员与之对戏,有时甚至等待十几个小时无法离开而心浮气躁;有时也会因剧组对主配角的明显待遇而愤愤不平;有时更因表现不如预期心情低落,就连服饰化妆没协调好也会惹得她发飆。脾气一时没得出,这时,身边的温善就是个出气包。 而剧组也不是好惹的。温善已经使出看家本领叫古秀绢起床,可她也没办法衝到大小姐房间里啊。更别说古秀绢有起床气,一开工就是演不到位总要重拍个几次才行,气得剧组吼她,要她早点叫古秀绢起床培养好情绪免得拖累大家。 两面受气,温善默默承受。 应该的。因为她没忘,古秀绢从未少帮助她。不论是那年怕她误会而急急前来解释与李拓宇的关係,或是动用人脉帮前男友李拓宇找工作,助他振作。以及在她失恋又失去工作时,邀她到b市开创新生活。 只是,从来就是友谊第一的她也看得清楚。 太过熟悉,反而会失分寸。 再怎么样的好朋友,一旦立于老闆与雇员这一个发工资、一个领工资的上下立场时,就不该再仗着彼此深厚友谊而要求对等待遇,一不如意就心生罅隙,埋怨人。 为求友谊长长久久,她这个失分寸的总要人帮忙的没用人,必须与不断对她施予援手的好朋友保持距离,自立自主。 幸好已找到工作,不用再让古秀绢为她担忧。但看着古秀绢,她也万分犹豫该不该告诉古秀绢影帝先生劈腿……忍!必须尊重古秀绢的选择,不但不能说,还要努力忘记这件事,然后提醒自己不要介入不要干涉。 这天,古秀绢拍争执片段。总是演霸气坏女人的她,今天成了受难者,跪在地上被惩罚赏巴掌的镜头重拍了不下二十次,看得温善心疼更心怒,急得奔去购买冰块,好让古秀绢下戏时冰敷消肿去痛。 也许旁人不知道,但温善认出女主角!是开着与古秀绢同款车、半夜遮头遮脸飞奔影帝大宅的那个女人。她想,对方会不会是知道古秀绢的事,故意用这招霸凌人? 大半夜,好不容易拍完这场戏,古秀绢不只脸肿了,连膝盖也伤了。温善小心翼翼搀扶她回饭店,趁古秀绢冲澡时跟饭店讨了不少冰块,待她出浴后冰敷避免伤害扩张。倒是脸部难以快速消肿,不知明天的戏怎么拍。 古秀绢豁达的说:「怎么拍?粉擦厚一点拍囉。」 忽地,叩叩,门口传来极为轻弱的敲门声,惊得温善差点甩了手上的冰敷袋。 身在异地,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敲算小有名气的明星房门? 「要开门吗?」 捧着冰块敷脸消肿的古秀绢眼眉有丝笑意,「开啊。怕什么。」 一开,不得了! 眼前花美男是、是当今流量顶尖小鲜肉,更是今天才现身的连续剧男主角啊! 「绢绢,你还好吧?」 俊逸小鲜肉满脸心疼,让温善看傻眼。一旁小鲜肉助理拉拉她,暗示离开。 瞬间知道自己碍事,她火箭般的消失。 走回房间时,人气小鲜肉的男助理竟也跟着她,「有、有什么事吗?」 「你也住这饭店?」见她点头,长得颇为俊俏的男助理对她扬起招牌微笑,「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到你房间等吧。」 温善呵呵笑两声。她只是临时小助理,一点也不想如此尽忠报主啊! 走向搭电梯,待对方进入电梯内后,她挥挥手,「明天赶早,请回自己房休息。不送了。」坚定立场。 隔日,当古秀绢娇喊腿酸腰疼的,她大剌剌的骂回去:「古秀绢,你这可恶的肉食女!」再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同情心了! 忙碌时,乱事特别多。 一晚,温善母亲来电。 「温善,你妹妹可昕最近失恋了无心工作,所以她爸爸放她假,要她去外头玩玩散散心。我跟可昕爸爸怕她独自一人危险,想说你人在t市,索性让她过去你那儿,有你帮忙照看,我们也放心。」 温善还来不及说自己已搬离t市,母亲急急忙忙的列出t市最着名的饭店、得奖餐厅洋洋洒洒的净是贵死人的星级享受,「你就带可昕好好逛逛,吃些好的,让她开心点。」 那一瞬,她眼儿黯淡失去光彩,「妈……」 以往,她会吞下心中的不愿意强迫自己答应,除支付一切费用外,还要承受继妹可昕的酸言酸语,尽心尽力当个吃力不讨好的免费地陪,只希望母亲能好过一点。但现在,她已经不想再个事事体贴的乖女儿!她想知道,在母亲心中,自己到底有几两重? 深叹口气,「妈,我也失恋还丢了工作,t市待不太下去了,正想说老家那边工作机会可能比较多离妈也近,不如就回老家,还能住妈那儿省点费用……」用半真半假的谎言,探询她从来也不敢知道的母亲真心。 「t市待得好好的,回来这做什么!」 母亲太过兇恶的语气,让温善眼儿微红,「我也是您女儿啊。」 察觉自己口气不太好,温善母亲缓下声音,「温善,你也知道妈与你继父相处不易,你该体谅妈……」 她没说话,就是听母亲念念叨叨,「温善,那我就不让可昕过去了。你、你……自己在那边再好好找份工作啊,知道吗?」 不是不孝、不爱父母,但爱是相互的,不能不要她又老是用亲情勒索她,要求她付出。 #8-2 温温晨曦 做好做满两个星期后,古秀绢的经纪人领了自家亲戚小朋友前来顶替温善。 原来经纪人早就帮古秀绢聘了个小助理,古秀绢硬是压后时间,坚持要等温善找到工作后,才让人来。 「难怪!」温善戳戳古秀绢,「想说哪个剧的第三女主角只要拍两星期,短得太可悲了吧。」 古秀绢呵呵笑,「温善啊,你最近转性了吗?嘴巴特刁!」 她嘟了嘟嘴扮了个丑,「我只是恢復顽劣本性。」 交接时,温善把自己做的笔记全数交给正式小助理小雯,「希望有点用处。」 古秀绢经纪人好奇翻阅,发现温善详细记录古秀绢每回拍戏的衣物、时间、肌肤、身体状况、戏组反应等等,也标志古秀绢爱吃的饮食,甚至连如何对付古秀绢赖床的招式都写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夸讚:「太优秀了!」拉着她小手,「温善,你若当腻上班族,随时来我这儿!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材治治懒人!」 受肯定,让一直以来只觉得自己没能力的温善露出傻傻笑容,让经纪人更是卖力鼓吹她跳槽。 倒是古秀绢气得开扁,「臭温善!你怎么出卖我,让别人知道对付我的绝招!」 走前,温善在古秀绢耳边嘀咕:「秀绢,别玩太兇。好不容易这档戏演个面恶心善的好角色,好好把握。」 「知道啦。」古秀绢也在她耳旁嘀咕:「我最近也失恋了,被个比我年轻貌美的抢了老男人,所以呢,我就抢她戏里的男人。」 两人互看一眼,笑得眼角滴泪毫无形象。 回程飞机上,温善庆幸自己没自以为正义,告诉古秀绢口中老男人影帝劈腿一事。 古秀绢超强的!她好敬佩。 回b市时,晨哲兴亲自开车来接温善。 在餐厅,一向静默的温善难得的像隻小麻雀,嘰嘰喳喳说着拍戏时的趣闻,逗笑晨哲兴。 饭后,还听不过癮的他,索性直接载她回自己家,打算听整夜。 「嘿,晨老闆!我有说要来你家吗?」 「没。」晨哲兴直回,趁红灯时身子越过中线,吻上她面颊,「但你上车,用行动表达同意。」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比任何时刻都深。 分开两星期,就算有视讯通话弥补见不了面的遗憾,但小别后热情难耐,一进门连灯都没开,晨哲兴将她抵在门板上,仔仔细细的凝她。「小助理,辛苦了。」 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她面庞,与她的气息相触后,默默地融合而一。 先投降的她没自信的问:「你想我吗?」 他大手扳住她腰,把她身体贴向自己,吻上她嘴唇,用吻倾诉思念后回问:「你呢?」 甜甜蜜蜜的酥麻自唇瓣传来,轰了她脑子,踮起脚尖,用力吻上他。 腰间一紧,他抱起她走向屋里,长脚一踢门一闔,将她放在床上,泰山压顶的朝她覆盖下来。「温善,我想你,很想很想。」 即使这可能是恋情初时的甜言蜜语,但她心儿一紧,感情化为无声的吶喊,回应他的热情,与他扎扎实实的激情纠缠。 睡前,两人间聊。「温善,你公司离我公司不远,要不要住我这儿?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 她没立即答应,「让我先上班适应后,再说好吗?」 隔天温善才回到古秀绢家,将空了两星期没人住的古家彻底整理乾净,还把自己不多的衣服整个排在床上搭配一番,打算用最少的衣服创造最多样的造型变化。不是不想一身美美的上班,但手头紧,总要先拿到薪水再来想吧。 正式上班! 工作不难,同事也颇为和善。虽然古秀绢粉丝管管主管有时会缠着她问些古秀绢的事,但基本上还行。 与晨哲兴的感情也顺遂,无风无波到有点可怕。 这男人礼貌谦和行事稳重,有文化、有资產、有原则,待温善可说是极好的宠疼,不论她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儿,他二话不说就点头,有时间就陪,没时间,也会让她自己一人自由开心。 这样的男朋友,万中无一。 人,该知足,不该挑剔。 可久了,温善总觉得有点微妙。问题是,她也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一日夜里,她忽睁眼。 矇矓中,她看着身旁连睡着时都姿态优雅气质卓越,完美到能成为最佳男友典范的男人,心生欢喜的抱住他,偷偷亲吻他高挺鼻梁,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这么棒的男子喜欢上…… 一时,她僵了身子。 她终于想通,这段感情令她觉得微妙的地方。 与最佳男友典范中的典范的男人谈恋爱,这太过梦幻的浪漫,让她忽略,她似乎一直无法深入晨哲兴心底,只有身体跟他打得火热。 心里有了疙瘩,她再也停不下思考。 当晨哲兴再次开口询问温善是否愿意与他同住时,这回,她果断拒绝。 「你是担心我日日必须人挤人的搭地铁?还是觉得一来一往的送我回家麻烦?」 「都不是。我只是想多点时间跟你在一起。」 这答案,让温善错愕的僵了面庞,情绪卡在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继续找他碴的,整个人顿在那边。 见她不知在想什么,晨哲兴用指关节抬起她小脸,「温善,你在鑽什么牛角尖?」 当她老实说自己只有身体跟他打得火热时,他捧腹大笑。「我喜欢啊。」 「好色男!这一点也不好笑!」她激动的回:「只有身体契合,难以长久。」 用力抿嘴,「你说过,认识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交往。我们是交往了,但还不太算是认识对方。」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不是,我不是想知道什么,而是……」她停下话微微思考,「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们像同类。恋情太过顺利,我几乎忘了会让你想要主动认识我的契机。一晚,我看着你,偷偷吻着完美的你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同类?」 指着自己与他,「外表、言行举止、地位等外在表象,很明显的,我们不属于同类。那么,你为何会对我產生同类的感觉?」 她看他,极为认真。「不是外在,我想,就是内在。」 想到这段时间越来越常出现幼稚、任性行为的自己。虽说静默不争取的被动性子已根深蒂固的盘据身体的每一部分,难以抹去。但至少,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压抑或强迫或委曲自己,只为看到他笑容。那他呢?是否也曾跟她一样,强行压下本性,委曲求全的追求完美? 只顾着享受爱情甜蜜的自己,有否忘了,关心努力当个最佳男友典范的他? 「晨哲兴,跟我在一起,你是快乐的吗?」 他回凝一脸正经的她,「当然。」 「那……你的情绪是放松的吗?」 「嗯,我是轻松的。」 那语气,微妙的冷静。 「那你能,再放轻松一点吗?」 「温善……那是什么意思?」 「同类。」深吸口气,她说出自行摸索出来的答案:「哲兴,我觉得我们是为了达到他人期待,而伤害自我的同类。」 她双眸盈满诚恳,「我从未希望你是完美男友,也从未要求你必须时时当个最佳男友典范。所以请你不要过度努力的强迫自己,伤害了自己。」 #8-3 温温晨曦 晨哲兴冷静眼眸看着温善数秒后闭上,紧绷面庞比以往更显严肃。 初时,他的确认为温善是同类而主动接近。但现在,依旧温和良善的她慢慢地褪去身上披的一层层束缚,不再是那个压抑本性被迫乖巧的人儿。只有他,还在扮演温柔完美的男友,乐此不疲。 「你不满意这样的我吗?」 「不是不满意,而是……」凝着他长眸,彷彿细数他浓密睫毛的温善喘着气,强迫自己开口:「你满不满意在这段感情里的自己?」 她没强迫他睁眼看她。 「你知道吗?最近我一直思索我们之间的感情来得太过顺利、太过甜蜜浪漫,不吵不闹的,简直像对模范情侣。」 她的话,让晨哲兴眼眉微动。 她注意到了,轻轻问他:「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晨哲兴没回答,所以她自己说:「你对我很好,好到没话说。但这种好,带点疏离感。」 他们总间聊,特别是身体交缠后。单纯的她总会交心的对他说起自己原生家庭的问题,说起自小在父母两边家庭来来去去的伤心事,说起与父母间关係生疏的遗憾。 可他,顶多只说家业继承养父,其他的,绝口不说。 小手轻轻贴上他胸口,「我不是想探你隐私,但当你防备着我,不让我接近时,那让我觉得自己跟一个正扮演完美男友的男人在交往。」 他俊脸儿板了起来,让她忍不住伸出手试着抚平他已打成结的浓眉。 「问题是,我不需要一个强迫自己完美到看似温柔克制的晨哲晨、也不需要一个隐藏真实自我,中规中矩到让人挑不出错,简直像隔了层距离对我好的晨哲兴。」 温柔地亲吻他眼瞼,「我想,也许是我不够好,只知从你身上掠夺力量,自过往的自我解脱,却无法让你卸下面具,无法成为你的依靠,无法让你打从心底的放松、无法真正的快乐……甚至连让你睁开眼看我,都办不到。」 他眼瞼微动,让温善心中起了丝期待。 但,没有。他仍紧闭眼眸陷入思索。 等了会儿,「哲兴、晨哲兴。」她唤他的名,唤来沉默。 继续又等了会儿,她想岔了,「好!」握拳,没自信的装自信说:「当你愿意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我,我们再见面吧。」 放手是一瞬间,再也不用担心握不握住自己想要的那双手,更不用时时刻刻担忧有人会像父母那样丢下他、不要他。 但温善身子一动,晨哲兴本能的知道,一旦放她走,往后,他恐怕再也无法像对她那样,对另一个人產生如此强烈的感情。 当机立断。他睁开眼,急急抓住她。「温善!」狠狠地将她搂在怀里,命令:「不准离开我、丢下我!」 那是她从未看过的晨哲兴。 比起以往那稳重冷静,凡事不慌不张,总像盏明灯引导她,让她安心依赖的大男人,眼前眼神忧鬱声音悲伤没自信,却又矛盾的用霸气命令向她索讨承诺的晨哲兴,真实又可爱,反而让她更加喜欢。 「偶尔,你也该像这样可爱的失控。」 「你曾问过我,若是你越来越幼稚、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娇气,显露出平庸本性,我会不会受不了你而丢下你。」他看她,「同样的问题我问你,万一我可爱的失控远远超过你能忍受的范围,你会怎么做?」 明知道这是很重要的问题,但她扳起面子,「我不敢调教你,只敢、敢……」抡举起拳头用力敲他脑袋,「教训你!」 被敲一下,陷入柔弱不安的晨哲兴驀地惊醒,「温善,你好大的胆子啊!」 她鼓鼓脸颊,「对。」小拳头又狠狠地敲他一下。「因为胆大包天的我正行使女朋友的权利,教训你。」 「是吗?」平时的精明样回来,大男人不吃亏的回:「看来,我必须行使我的调教权,好满足你这挑剔女朋友的要求,让自己好好放轻松一点!」 温善在晨曦中醒来。 听到她动静,晨哲兴撑起身子看她。被子被他动作拉开,露出她赤裸肩颈柔美线条,令他目光顿了顿,低头咬口她粉嫩透亮脖颈。「嘿,爱教训人的女朋友,早。」 她抱住他低喃两句,仰头看他。晨曦穿透薄纱窗帘,与瀰漫满室的曖昧欢爱味混合为淡雾,轻轻洒落在他身上,让他像个金灿灿王子,她的晨曦王子。 「我的表现,足以让你愿意搭我的车上班吗?」见她笑着点头,他追问:「天天?」 终于打破像模范情侣般的争执,来得快也去得急。没多久,温善正式搬入晨哲兴家。共同生活并非全然甜蜜浪漫,磨合也不少。但晨哲兴年纪比她大个性成熟又见识多广,总当她是小朋友闹脾气,疼得很。 即使不亲,温善还是发了封讯息给父母,告诉他们自己目前人在b市工作。 盯着父母回的「好好照顾自己」几个字,温善心平气和。 倒是生日那天,刚上高中的异母弟弟温故与妹妹温新拨了电话给她,两个人在手机前用力跟她挥手,「姊,祝你生日快乐!」让她微红了眼。真是不枉年年送礼送红包给他们啊。 付出什么,不一定就能得到什么。但偶尔意外地得到些什么,还是令人开心。 一旁正敲着电脑的晨哲兴听到,张嘴无声问她:「今天你生日?」 她点点头,无声回个嗯。 待她掛断电话,晨哲兴拉她上车。 「都几点了,去哪?」 「买蛋糕、夜游。」 「可以吃冰淇淋吗?」盛夏暑气,闷得人热腾腾的。 「行!生日的人,最大。」还嫌她动作慢,「灰姑娘,快~过十二点就不买冰淇淋给你吃喔!」 赶在生日结束前,温善在便利商店冰柜里挑了抹茶巧克力跟兰姆葡萄冰淇淋迷你杯。两人就站在车前,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抢在她生日当天十二点前,庆祝生日。 十二点前,手机报时鸟功能发出咕咕声。 下一瞬,唔、抹茶巧克力与兰姆葡萄味儿混合彼此口中! 动作浪漫,但……滋味并不是那么美好啊~ 回程时,晨哲兴特地为过了十二点的灰姑娘绕远路,当观光夜游。 凌晨的b市,路宽车少,空空盪盪。成排店舖拉下铁门,仅有零星招牌闪烁霓虹,少了白天的喧嚷,也无夜晚的热闹,呈现另一种温善没看过的景象,让她十足兴趣的盯着窗外风景。宏伟商业大楼、造型特异热闹区、典雅住宅区…… 注意到四周建设物转为被拆除得七零八落的低矮破旧平房时,她好奇问:「这里是大都会里失落的旧区吗?」 温善的话,让晨哲晨猛然察觉车子在无意识中绕到旧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僵。「不该来这儿的,这里治安不太好。」急急驶离。 晨哲兴难得失去冷静的反应,让温善多瞧他两眼。即使移开目光,她还是盯着他映照车窗玻璃上的侧脸。 他严肃俊秀脸庞上有丝鬱鬱神色…… 「哲兴,怎么了?」 晨哲兴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没什么。」 温善还是深深凝着他。 现在的他们感情融洽、心性相投,很美好、很幸福,但为何他们之间还是有丝极淡极淡的疏离感,挥之不去。 #8-4 温温晨曦 一日,晨哲兴带温善参加商务朋友婚宴。 个性不冷不热、不亲不疏且极重隐私的他破天慌携女伴出席,让对他极有好感的傅敏晶愣在原地,更让同桌认识已久的朋友炸锅了。 最喜闹腾的林盛长不怀好意瞄眼变脸的傅敏晶,坏笑说:「哲兴,下次换吃你喜酒?」 自小喜欢傅敏晶的何东来岔开话题:「长盛,说你自己啊?这回要梅开几度?」希望自己看来像个救美的英雄。 温善认出曾在日本料理店巧遇过的傅敏晶,不失礼仪的与之打招呼。至于对方眼毒的瞧她,她也当没看到静静吃着菜餚,只在几个男人说说笑笑中偶尔插个一两句话,微微刻意亲腻的帮晨哲兴布菜,小小宣示一下主权。 席间,她抓了个空到洗手间。洗手时,傅敏晶站在她身边,一边补妆一边说:「以为是那个小明星,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最心机的。」嘖嘖两声,「万年不红的小明星至少还有点姿色,你呢?满腹算计的虚偽温柔。」 甩头就走的傅敏晶知道自己追不上晨哲兴,但她不甘心! 怎么样也要挫挫那满脸幸福的平庸女人风头,消消心头怒火,让自己好过点。 远远的,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脸上有藏不住愤怒与悲伤,何东来有丝心疼。 爱是奉献、爱是付出。 就算傅敏晶看不上他,他也不忍看她受挫的失光彩。 至少也要使个绊子,让他的小晶晶开心点。 望着硬是摆出高姿态趾高气扬离开的傅敏晶,再怎么不在意的温善,心儿也闷闷的。 温柔,是手段也是武器。 那年,当她与李拓宇在一起时,有些人觉得她配不上,讽刺她把温柔当武器,虚偽。现在又听到相同的批评,是她不长进呢?还是她依旧虚偽? 入厅前,总跟在傅敏晶身边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温小姐,请见谅。」何东来代傅敏晶道歉,「她脾气就是这样。」 温善装大气的回:「没事,说什么见谅。」 爽朗样子让何东来笑了两声。「对,没事、没什么事。」看着她,一脸无害的说:「好!那我就说个哲兴爱吃的小吃,让温小姐能抓住哲兴的胃,弥补一下我多事多言。」 温善感兴趣的问:「哲兴喜欢吃什么小吃?」 「老北京炸酱麵。」 一上车,晨哲兴还是敏感的察觉温善情绪起伏不定,带点低落又带点雀跃,矛盾极了。静静凝着她藏不太住情绪的侧脸。「怎么了?又开心又不开心的。」 「碰到个人教我道菜,挺开心的。」心里捏着小秘密朝他小小笑两下,「过几天,等你出差回来就做给你吃。」 「就这样?没别的?」 「嗯,就这样。」 晨哲兴轻哦一声,语气满满的怀疑。但他也不追问,看着窗外飞逝街景回想喜宴片断。许久,他唤她:「温善。」声音带点醉意的低哑。 「嗯?」 「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你自己。」 寧静黑暗车厢中,他的声音份外清晰,一字一字的敲入她心坎里。 「嗯。」她囁囁嚅嚅的承诺:「只是我动作慢,要慢慢学习不在意。」 大手覆盖上她小手,「真挺不过,我帮你教训人。」 她哑然失笑。 生日过后没几个月,晨哲兴传了个新闻报导连结给她当迟来的生日礼物。 「敢欺负你,就该教训教训。」 一瞧,商业贿络案。再瞧,竟然是她工作多年的福心食品公司,因厂商受不了被迫收取回扣难以生存而主动向检察官检举,一案扯一案的,又爆出其他厂商女主管检举分店长常云要求性回扣闹上社会版面。商誉受损、股票大跌的总公司直接关闭t市小分店、开除分店所有员工,包括有靠山的常云。 偷偷在网路搜寻各种北京炸酱麵研究做法的温善,趁晨哲兴到外地出差数日这段时间,採买材料多次试做,不断改良直到满意后,终于等到他回来那天赶早的到市场採买葱、薑、黄酱、甜麵酱、花心萝卜等等必备食材,花了一上午切切炸炸,大功告成的等他回来。 见温善兴高采烈的拉他进门,让晨哲兴好心情的问:「想我啊?看到我那么开心。」 「饿吗?我备了宵夜。」她露出小得意笑容,「绝对是你爱吃的。」 「我爱吃的什么?」 「先冲澡再来吃。」她保密的不说直推他进房,「我冻了啤酒,陪你喝一小杯。」 看她像个小天使般的转身急奔厨房,晨哲兴嘴角浮现愉悦笑容,冲澡时还开心的轻哼了一小段土耳其进行曲。 套上睡衣,头发半乾的就急着出房间,「温善,给我吃什么宵夜?」 走没几步,一股令他反胃的熟悉味道顺着呼吸窜入胸腔,让他硬生生停下脚步,再也不肯往前走时,温善端着一小碗炸酱麵走出厨房,「呵呵,你真厉害,时间算得真准。」 「丢掉!」 「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温善喜滋滋的将麵整碗捧到晨哲兴眼前,「听说这是你最爱吃的,我研究了好几天……」 骤然逼近的麵,让晨哲兴神色剧变,大手厌恶地一扫,直接将整碗麵砸在地板! 面容扭曲,「整锅给我丢了!别让我再看到!」 一脸错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温善看着莫名发大脾气的晨哲兴,吓到不敢动。 回过神,晨哲兴发现自己一时情绪失控大吼温善,补救的想要抱住她,「温善……」 眼儿微红的她避开他伸来的手,木偶似的蹲下身,动手开始捡拾地板上的磁碗碎片。 「别用手捡!」 像没听到似的,她执意捡着碎片,低喃:「必须捡乾净,不然踩到会伤脚。」 「温善……温善!」晨哲兴直接抱住她,「别捡了!」 不想他抱她,她挣扎。手中捏着的碎片,不小心划伤他手臂。望着他手臂见红处,她眼儿盈满自责泪水,下意识握拳用力捏紧碎片。待晨哲兴费力松开她小手时,她掌心已出现颇深的碎片形状刺伤。 因一碗麵。 平顺甜蜜恋情,嘎然而止。 两败俱伤。 #8-5 温温晨曦 冷战。 一个莫名发飆,一个老实承受,不但满腔热情被砸碎,还吓哭了。 若非晨哲兴抱紧不放,那晚,温善怕是被吓跑了。 晨哲兴不敢太过逼她,心疼的看着她缩到客房,气自己无法控制情绪。 隔着门板,他道歉:「温善,对不起。我不该莫名对你发脾气。」 红着眼鼻的她抹着脸上的泪水鼻涕,「对不起,我不该一厢情愿的想要给你惊喜的吓你……」 两人都道歉,但于事无补,反倒强化了存在两人之间那淡淡的疏离感。 翌日起,搬到客房的温善仍如往常早起为两人准备营养早餐,然后,与晨哲兴一同搭上司机王师傅的车,上班。没事时,两人会回家一起用餐。有活动时,各自解决。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努力想回到往昔那甜美平静的日常。 可越努力,他们离得越远。 因为他们像踩在玻璃上行走的大象太过小心翼翼、太过刻意的讨好对方,反各自在心中建起屏障,不肯再以真心相待。 晨哲兴自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他还没准备好。索性将心思放在工作上,拖一天算一天。 情侣,甚至是夫妻,至亲至疏。就算爱得死去活来,还是会有些事想要锁在心底,难以事事实言以告。 直到他提前结束五天的出差从美国飞回来那天,踏入门,迎接他的是毫无人气的一片黑漆漆,心慌得大喊:「温善、温善──」 不、不要!不要连她也不要他、丢下他…… 衝向客房!床上空盪盪的,没有温善身影…… 那瞬间,他回到儿时;回到母亲搂着他嘶声悲泣父亲不要他们的那晚,那时,他手上还提着刚自路口买回来的,母亲爱吃的炸酱麵;回到自己没握紧母亲的手害母亲不见了那几天,他窝在麵店里混身炸酱味的等电话;回到独自一人认尸的后悔与惊恐,妇警送他回家时好心买了碗炸酱麵给他,陪他吃完才离开;回到与父亲最后见面时,在麵店里边吃炸酱麵边知自己被送养,放声大哭的那一天;回到年年生日,养父让人端碗炸酱麵给他,提醒他,未达到期望就送他到福利机构…… 他竭尽全力做好一切,可他们,都不要他、丢下他…… 现在,就连温善也一样! 喀啦,客房浴室门被打开。 突然见到晨哲兴站在客房,温善吓一大跳。抱怨:「提早回来怎不说一声?」 心情转个好几个弯的大男人愣在那边,说不出半句话。 她拿手电筒照亮室内:「我拿手电筒帮你照路跟你回房间。」说明:「电力公司通知自半夜开始停电到早上六点,所以你小心点,别绊倒了。」 终听懂她话意,晨哲兴衝上前,紧紧抱住她,死死不肯放。「你没离开、没离开……」 「哲兴,怎么了?」 没说半句话,低头,他含住她语音未收完全的小嘴,又吻又吮。抱紧她的手移至她腰肢整个提起她。一时站不稳,她仰起头踮起脚尖,承受他又急又狂的亲吻。 个把月未曾亲密碰触,一吻,炙热纠缠。 身子渐渐发烫起来,「温善……」他喊她的名,缠绵得几乎低不可闻,让温善心脏揪缩成一团,浑身酥软无力,情不自禁的回应他。 越吻越狂热,身体深处融化般的沸腾,抑制不住的爱意幻化为一个个泡泡不断涌现涌现。 温善闭起眼儿,温柔地接纳心头喜爱的男人。 心想,就算两人之间有丝难以跨越的淡淡疏离感,似乎也不是那么严重了。 因为身体比她更清楚,她的爱,落在哪里。 隔天,晨哲兴请了事假没上班,也希望温善能请假,陪他去个地方。 听到她愿意请假,他轻呼了口气,神情微微放松。 「去哪儿?」她问。 眉头深锁,散发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他没回,就是默默等她系上安全带后才啟动车子出发。 他没说,温善就不问。一路上,静静的随他驱车奔驰,双眼不时偷瞄他。 开车的他目光专注路况,眨眼时眼瞼下方会显现微微阴影,高挺鼻梁下方唇儿抿得紧紧的,像生气般的整个人呈现紧绷的压抑状态。 温善喜欢自小接受严格礼教训练,彬彬有礼优雅迷人却又略微少年老成的晨哲兴。但她发现,她也喜欢现在带点怒气展现真实情绪的晨哲兴,那让她觉得自己与他贴得很近很近。 车子一路向前行,越过大宅好区、教育文学区、热闹繁华区……最后停在满区破旧脏乱建设落后区。 还没下车温善就认出这地方。她生日那天,他开车带她夜游时,因迷路而绕到这里过。看来,那天并不是迷路。 停妥车,晨哲兴问她:「饿吗?」她微笑点头。 有点突兀的,两人进入一间位在小巷子路口极小极为普通还带点脏乱的麵馆。 一身轻松服饰的温善即刻融入环境,但西装笔挺的晨哲兴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一踏入,他连菜单看都没看就点:「两碗炸酱麵。」 色彩鲜艳舖满切丝黄瓜、花心萝卜、白菜头、葱花,中间扣一大杓香极了的炸酱。啊,是正宗老北京炸酱麵。 沉默的,晨哲兴低头就吃,没有那晚吓坏她的厌恶、抗拒与怒气。 见状,温善也忙着低头吃。手工麵q弹咀嚼费时,顾不得品尝味道,她赶着吃。几口后,微微噎着而不得不停下筷子喘口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眼眸赤红的晨哲兴赌气似的塞满口麵,急着劝:「哲兴,不赶。慢慢吃。」 吞下满口麵,晨哲兴开始说起自己讨厌炸酱麵的原因…… 一碗麵,他们吃了好久好久。 可彼此的心,贴得好紧好紧。 有满满的,爱。 还有充满希望的幸福未来。 全文完。